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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04 20:31:33瀏覽1265|回應0|推薦8 | |
Ⅴ 同學
廠裡的人對小明好和氣,爹為何要發脾事?他感到過意不去,自己竟然覺得對他特別好的兩個叔叔特別難過,好像感受他們的為難。 街上的人來來去去,家裡人要他們小孩子小心,放精明點。已有太多拐帶和綁票小孩的案子不時登在報上,和播映在電視新聞裡。 小明天天進進出出感覺不到外面的大人有多可怕,並不像家裡人叮囑他們小孩子講的那樣多的壞人。他雖未接近外人,但一接近也都很和善,不覺得有多可怕。 媽曾跟他們三個囑咐,主要是對他和小慧:不要跟陌生人講話,千萬不可接受不認識人給的食物…等等。 其實楊資明倒以為外面的大人,多不像是有壞心眼樣的。雖然說是有很多壞人,但並不會來無緣無故的害人,至少小明還未碰到過。街上的惡人,也看不出有拐帶小孩的企圖。 倒是反而是有次二姐不理路人問路,回到家中,倒被爸怪責不懂禮貌。 那是那天他跟二姐從學校放學回家,走到離家不遠處,路上有個人看到他倆就過來問路。二姐低頭不答話。小明大方的過去告訴那人。 之後走在回家路上,二姐還說他跟陌生人講話,不理媽的囑咐,她要跟媽講。結果不想回到家竟見到那人坐在沙發上,跟爸有說有笑。原來是特意來到家裡的客人。 更且在學校外面有過高年級欺負他,還有不認識的大人特意過來幫他。 那次也是在放學的路上,有兩個四年級的人常在回家路上欺負他們低年級。那天他一個人走在放學半路上,那兩人特意彎過來嘲笑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以前也找過他麻煩。但這次鬧得特別兇,其中一個不斷地推他,他氣不過開始還手。結果跟他們打起來。 那兩個傢伙就圍住打他,他們那麼大打他一個二年生。最後把他推到汽車站邊的大陰溝裡邊。小明掉在陰溝水裡,大半邊衣服都浸濕了。正好有個路過軍人,把欺負他的兩個人罵走,還扶他起來,要他去告訴學校的老師,他要為小明作證說明那兩人欺侮攻擊他。 另有一次,上學途中,碰到選舉的廣播車經過,因為車上的人送傳單和送肥皂、鑰匙環等禮物。路上等公車或走路的人及他們同學等都圍過去討。但是發送的人偏不給小孩,只給大人。但有一個人卻給了他,他拿到後就站開,睨到那人還在望他。車子開到身旁又扔給他不同的禮品,他覺得都不好意思了,但是那人坐在車上一直看著他笑,甚至跟他招手還要再給他,但他不肯再接受了。 當然媽媽說得對,是有欺負小孩的大人。他們班上在市場開雜貨店的阿西,就老被那賣碗糕攤子的追,他眼見阿西從他家店子出來,離碗糕攤子還遠,攤子老闆忽然離開擔子就來追他,那麼擁擁攘攘一街的行人,那男人偏看得到只到旁人腰際的一年級小孩,阿西飛快的從人潮裡面溜跑回自家店舖,那人追不到,還恨恨地站在街當中,對在店中的阿西放話: 「還敢出來,下次再來啊!」 阿西躲在屋內,顧客、貨物或家人背後,可憐巴巴地像要哭似的。那麼大一個人怎可這樣子對付小孩子,阿西家人都只在做生意,沒理會阿西發生什麼事。小明有些奇怪,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也不了解那人為什麼要這樣追阿西,會有什麼過節大人要這樣對付小孩。難道是追著玩嗎?可又不十分像。 這許多人,只要他到街上,就見著。小明想著學校的同學,班上的,操場上追著跑的,一到學校都會出現,放學回家他們就消失。他們也有家嗎?難以想像,好像有道布幕似的遮住他離開見不著的部份。他出現時,就拉開來,他離去回家就關上,就像舞台上厚重地垂下的垂冪。 可這都只是他心裡頭的想像,從未跟任何人提起。也都是片斷偶而的想法,他也從沒想起來去問同學們離開他回去的情況,即使他們跟他說了,他也覺不到任何真切,好像是特地編出來的說詞。當然也不能說不是。但他硬是覺得,一當他去到學校,那層幻幕就打開,他回家就拉上。 他真的覺得;那麼多人,同學、老師、路人好像只是呈現給他看的,是為他而布置出來的道具,像布袋戲的木偶他在時就配合起來動著,他回去後,那些面具還是木偶就擺在後台一動也不動。還是根本消失了。他的家人也會是這樣嗎,他在時才有,才會出現,不在就不存在。 他媽 咪說他是神所賜的,神是真正安排操縱這些的。因為是神才安排這些人呈現在他面前。是不是呢,還是旁人也一樣,小明覺得想不到那些,旁的同學好不像似真的,只有他自己才是真的。 在他心中只覺得他才是真的,只有他是神所關注的。 母親信的是基督教,奶奶信佛,祖母拜的佛像太烏黑, 煙霧嬝嬈,合十跪拜。廟裡跪拜祈禱的人不像媽媽教堂裡明潔清爽。 他相信媽媽的神,耶穌是他的神。雖然媽媽說他是觀世音菩薩所賜,但他不能信任那麼小小土地公能照應天上地底的事情,也許可以。但他寧願相信耶穌基督,十字架的神是沒有偶像,才是他真正的主導。 是主耶穌基督照應他,把週遭的一切讓他看時賦於形体。 從學校回到家中時,小明偶然念及學校裡一道玩耍、上課的同學是否回到他們自己的家,他很難想像出別人和自己一樣也有家和家人。他的周圍似乎圍著一層濃濃郁的氛圍,腦海裡將所有的事物都圍住自己圈住起來,離開自己,所有的事物就不像會存在似的。那些曾出現在自己四周的人,因了自己不在,因了離開自己而見不著,因致而消失。 會想及這些,就難免生出這樣子的念頭,對當時年紀的楊資明而言;好像很自然,但是他並不能確定是這麼回事,都只是糢糢糊糊地偶然地,像是不經意樣地出現腦海,勉強可說,只是種猜疑。很久之後,再憶及這種念頭,更會覺得不僅是幼年的疑惑,更有著要讓自己強迫認定的執拗。因為這樣想時,當然會帶給他一種自我中心的怡然,然而相對的也免不了同樣生出愧赧的覺悟。這些念頭都是偶然的浮現。會有這樣的想像確是不經意間萌生出來,想來仿佛有若偶而掠過腦海的浮影。 對那時節的小明而言;會念及於此,至多只能說像似蔚藍天空中飄颺過去的白雲,一回頭立刻為眼前呈現的事物吸去注意力,飄蕩於天際的浮雲旋即無影蹤。孩子們熾烈的好奇心都是對準日常遭逢的種種傳媒影像,還是實際陷入的學校裡,校裡校外,甚至家裡的問題,無論是歡愉或擔憂都會牽繫他們的心情與關注。對於人與事偶生抽象的思慮確實如同掠過的心田的浮雲,有如小舟輯過水無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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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