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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30 07:31:10瀏覽816|回應1|推薦5 | |
追憶的思緒被這樣突地楔入的念頭打斷,我想會是這樣嗎?應不能這麼武斷地下斷語。外貌或者行動兒像男兒,並不代表行事如男兒。我一直清楚,與人來往或想戀我從不是一個主宰性的一半。後來在大學時與呂士東同居期間,就明白我多麼被動與妥協。
我所以為的男性化到底是什麼?大概只存在於張蕊的憧憬裡吧?但也應該只是那一段時期的認定,可說是中學生求偶配對的聯想。當時我可能看來帥氣,但和真正富男性荷爾蒙的女同學並不一樣。那樣的女生,或許粗重笨拙,不會吸引她,吸引她的是電影上拓植下來男主角影像。也許就像人們所說的現實生活裡觸摸不著,自然移情到代替對象身上。 跟她相處那麼久,我曉得她根本不柔弱,她才是掠奪型的,她是狼,我才是羔羊,或者呂士東是狼,食人的狼,張算狽,或者狽也算不上,但她是主動地走近我們的圈子,不論她是要搶回我,或者一始就立意擊敗我,搶奪我的所好。 我不自覺地搖頭,企圖驅散又一度強迫性底楔入的意念,這樣跳耀的聯想又復再度碎裂正在進行的回憶追想或意念思考。 可是我又覺得不妨事,也是一重想法,並不曾妨礙進行中的追蹤與連想。掠入的意念反是較原來的意想更有意思的啟問,更值得思考的問題。 相信是由於早先和張蕊的經驗,後來與男人相處,才備感到對方的強制性,以及處境上的委屈。但這一是在事情過去後,方始有的自省。與人相處我一直 不敏感,總是迷迷糊糊地不自覺似地受著牽制,從小大約都是被動的隨著對方的意思演進,總算到了目前這個年紀才算有些領會,以及理解。 對於她當時情形的理解要到了我進入大學遇見呂士東後,才能領悉感悟她當時的感受。也是認識呂士東才讓我的心內 開花,意識覺醒。同時也是我和張蕊此生的苦難與折磨的起始點。 「你現在要開始總檢視那層關係了嗎?那是你痛苦的過去,你的屈辱,你意識的終極隱晦,你不是一直在躲閃迴避,不肯正視嗎?你現在刻意走向罪惡淵藪的邊緣,你膽敢向自己坦白揭露嗎?」 「有什麼不敢?」我不由緘默地向自己反駁: 「我只是不願去回顧,可從沒有躲避,最多只不過不願違逆心意,去發掘已深埋的意識。」 我與內在的自我作出模稜不確的對話,我確實不願進去面臨黑暗痛苦。但我還是踩著溥冰尖脊向前踏探。我不會一直躲閃迴避,我更願意強迫自己面對真相,我更願意對自己誠實,我不虛偽,我並不那麼怕痛,我根本可以站起來迎向狂風凜冽的黑夜。 我嗅得到氣味,曉得時候到了,療傷的時間已夠久,足以從容向前跨步,我願意一探究竟。雖意願仍不息地要求縮回原來安全舒暢的原點,但是食指已動,就那麼淺嘗一下又何妨。 我認清內裡的意識一定不放過我,那是較好奇心更強的自我探究。況且對自己熟諳的陳年事故有何好奇。那只不過回過頭去正視真相,而且既定的事蹟也閃躲不掉。我確該面對自己,總要成長,總得成熟。到了這地步,無論怎樣閃縮,它總一再押回自我,硬要違逆自己的意願,去挖掘深藏的記憶。 我竟如此矛盾,寧願被違逆,寧願在意識內裡被自虐,寧願不好過,寧願不自瞞。我真要真相?我要挖掘出來嗎?確實如此,我表面意識太軟弱,裡面黑暗殘酷,反而能帶出堅強的一面,折磨我,拆散所習於的日常趣味與寬慰地不斷追求,讓沈悶無趣陰晦翻騰出來,甚至不願探及的羞辱,被侮蔑,深藏的痛楚一股腦兒全翻出來。 是的,把全部糟粕都翻倒出來,一樣樣檢視,真相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到底會怕看見什麼?我根本不在乎,真相不真相,何需弄清楚。過去事豈能再傷害人,至多也不過一簇羞愧自卑,也許自己內心太卑下醜惡,太見不得人。但是面對自己,有何醜惡可言,有什麼罪孽不能自窺。對自己向內省視而言: 何來罪惡,除了維護自我尊嚴不力,那才是唯一覺得有虧自我的項目。但在回頭檢視之下,也不算什麼?再怎麼見不得人的事,背著人都不能算錯。真正的羞窘只是在別人面前丟臉,讓自己不修整的醜態落在人面前。 人們老說社會上以容貌服飾取人,作為女人尤其如是。所以對於女人言,除了容貌的維護,其他幾乎都不算竅門,也再沒有不是之處,只要有貌,幾乎已操勝算一半。面孔的模樣就是女人賴以憑以生存活躍的標誌,我常感慨在世上如果連起碼的容貌都達不到,不但不成其為女人,而且註定要走另一條不同的凄涼道路。 我長得不難看,不是那類西方人說的沒有女人味的湯姆男孩。即使當時在學校,讓張蕊這樣的男性獵慕者看上,也不全然是由於相反的性徵吸引她及班上同學。從照片上觀看,我當時女性氣質並不會少於陽剛的一方面。 我在大學裡面,雖不算時麾亮麗但活耀出色,在校園活動上卻是出風頭的領導人物,照樣也讓我爭取到男生的注目,成為某些人興趣焦點。說來整個大一二期間,我並不乏追求者。但能被呂士東盯上,才是我大學時代最得意的事。 我之會甘冒不韙,讓人人側目風言風語地早早走上與人同居的不歸路,與其說是受了呂士東的蠱惑,毋寧說自心裡已更有足以策動背叛的意願,才會讓自己順勢發展下去。 當初在女校與張蕊的來往,使自己心靈上背負不健康的陰影,不時懷疑自己的性向。進入大學,從女校解禁,我幾乎執意要朝另一頭走,對男生的喜悅與心 動,加之觀念上我是較男生更放得開,所以早早得嘗禁果,而且非常願意去試驗任何的可能。更由於家裡鞭長莫及,遠在南部,沒有甘禁,更讓我似個脫線的風鳶,隨風飄去。 然而這些過往後來證明都是假象,我沒那麼讓人珍惜,我並不漂亮,沒有多少本錢可役使別人。事情的演變讓我嚐盡苦果。 這些年來的折磨與困擾,要如何撐持活過苦痛與艱難,是較創傷瀝血更艱難的煎熬。然無論怎樣的難堪與痛楚都會過去。身當其衝,雖然是痛楚磨人得活不下去。但事過境遷,也就不再那麼當回事,讓我深深瞭然人的癒傷能力之強韌,同時也因此得悉整個事件若非身歷其境,就不能全然領略。有名人說過人的遺忘本領尤勝於記憶能力,我深服其言。 愈到後來,就愈明白,我所憧憬的都是假象,其實自己確明白能力秉賦 有限,甚至可說無能。什麼都應付不好。在學校老師同學沒有利害衝突,都可以包容我。、出來社會做事就不行了,大家尖著頭往前鑽,不夠機敏利害,就活該被人踩著頭上踏過去。我適應得怎麼都不能算好。事實是我什麼都做不好 ,短短活過的生命其間砸鍋的事就多得不可勝數,即使現在待在這個事繁錢少的小編輯也都做得小錯 不斷。 時間過得飛快,畢業倏忽七年,年底即將屆滿廿九,馬上邁入三十大關,不能再說年輕了。現在的人常說三十歲是開始有成就感的時候,然而對我而言:到了這時候,卻深深有感於沒落及喪失之悵惘, 生活、感情、事業樣樣不如意,不僅一無所成,也備覺乏味。 人生若以七十為記,想我也不過才過了三分之一強,後面還有蠻長的一段路。但是感覺上卻覺得像是己經活夠了,活到盡頭了。無論心或身,已備覺人生淬鍊過後,剝遺刮落剩下來的憔悴萎頓與無奈。生活上的況味也像是大致都品嚐過,喜怒哀樂不再能帶來新奇。心情上已經是日暮途窮的老婦人心 態,外貌縱非 老態龍鐘,但再沒有當初甫出學校的一往直前突圍的衝勁,以及那時候急切躍越的心情,似乎都讓際遇與時間磨損得蕩然無存了。還不上三十,可不時以為似乎已活過大半人生,不再企望,也不再希冀。縱然心緒上未曾死絕,可是青春與躍動實已與我日遠。 這當然都是表面心情的寫照,就像內在的我永遠和表面的我對立爭執。在心情感觸上面也一樣有這情形,只是這方面可是反轉過來,同時也不是尖銳對立的方式,是緩慢無覺安撫式地接近。相較於表面上的否棄與憤懣,無從隱瞞地,自己仍懷著隱隱的期望,仍然信任自己的能力會引領走出困境,仍舊不死心地在期待前程與運道,當然愛情與性底渴慕更是不會也不可能死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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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