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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30 07:32:59瀏覽829|回應0|推薦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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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上述我那種類乎內省思維底脈絡探討的自我獨白,一定會認為我的性向是偏重理性。應該是能夠經常深思,且頭腦清晰的人。我雖然常陷於感情困擾難以自拔,但尚不至於是那種情緒重患得患失的渴愛女人。或者成天為情思煩惱,思慮纏夾,再明顯不過的事實都要照自己一廂情願的想頭,往復認為那位有過瓜葛的男友或伴侶對她不會是絕決底全無意思,怎麼樣都不能接受那人竟斷然扔下糾葛走開離去。 雖然私心竊喜能得著如許讚賞似的謬評,可惜我清楚自己絕非算得上明智,我從不能看清事情原委與因之而生的結果與情況。還好,倒不至於鎮日盤桓於情感漩渦焦灼煩惱。然而我一向是憑直覺行事,懊惱永遠壓過僥倖的倖致。自己豈非不了解,我絕非理性傾向,面對事情與當面折衝絕對是讓情勢勝過算計。從不善計較,也不懂得如何讓自己站穩立場。 最多只能說:到了這個年紀,還不至於停留於尚在作夢的時刻,不會再將幻夢作真,想像與實際的狀況還算得上有那麼點看得真切。雖然仍是不多,但對我己不容易,虧得活了這些年,一再底受挫折與吃暗虧,才能有這麼一些認識。 當然,已不再那麼容易地再一意執住地往感情的泥沼裡鑽。清楚地省悟在這之前,我也是一直在想像中過活,思緒永遠在為感情打轉。像前述那樣看似理性底自我辯難,仍然是巧辯的成份多於面向事實地審視。我臆測之會如此發生,實情應出於生理上現狀之要求,很可能是出於迴避或轉移焦慮使之主導大腦思索方向。 所以看似理性的雄辯,自己應清楚實不過是一種內在省視轉移注意力的辦法,意思即是說當月經來潮前習慣性的徬徨,用胡思亂想或合乎理性推衍轉移去生理上帶來的焦慮不安。事實上也唯有在這樣的情緒下,當思緒紛離雜亂,四處流竄之際,才會多方橫向發展。對我而言;已是一再重覆的過程。心情沈澱下來之後,自覺屬於生理的調適緣故,尤多於頭腦底評估作用。 我一向不夠聰明,老學不會教訓,苦頭可算吃得差不多了,然而智慧卻不曾有所增進。不論過去和當下,每逢該當抉擇之際,我仍舊如平日,生不出危機意識,只覺心內一片空白,照舊猶豫無斷,一迄任憑事態橫生漫衍。既學不來教訓,也不善於在新環境中自處。 無論處事,選擇職業,尤其當感情上發生問題時,需要取捨時。簡直一籌莫展,任何情況何下,我都是胡亂因應。自己的判斷力或理智耽逸在一旁,無從看清事情,總是讓時機與情況隨情勢隨波逐流。個性上的懦弱與怠惰,使得學不會也無能揭露外面事情與人心底真相。 相信這也是自己習於自囿,喜歡在心內胡猜的個性使然。長久演變下來,自然讓獨處時,獨白成為反芻面對外在事情與自審的辦法。 回溯我在大學時代那段不斷爭執、傷感、痛不欲生的愛情冶鍛,就不得不要先將我與張蕊的交往作一綜括性的敘述。與她的交往和種種過節都是衍化成後來與呂士東那段三人同居在一起的前因後果。那段經歷固然是刻骨銘心地在我心身烙上印記,相信相對於他倆,無論此後會有怎麼樣的際遇,應也是同樣無從抹殺忘卻的歷鍊。 綜如前述,高中時代 對我而言全都是灰濛濛,沒有光亮,沒有繽紛顏色的暗淡早春,絕大部份時間我都是在鬱鬱寡歡中渡過。一日復一日只在乏味地為準備進大學作而掙扎苦讀。我們甘願剝奪了一切日常生活上的憧憬、放鬆與享受,任何與考試和讀書無關的事物都得押後再議。高中時代對我而言:就是吊懸在升學準備與等待的一個過渡時間。學校、師長和 家長對我們一致要求只是成績和考試,一切其他生活和生趣都得延後,都得為升學作準備。 可是高中生並不僅只是讀書機器,青春期的少女血色殷紅,情緒重,渴望連綿而且心內騷動不已。考試與課本的壓力雖能克制住萌發的躍動,但是意志力薄弱的人,卻得備歷堅澀與辛楚。 一班上人人戰戰競競不眠不歇地苦讀不休,只有坐在最後面的我們三兩個特別懶散不用功,定不下心來。 其實我不像另兩人那麼厲害,沒那麼會作怪,她倆可是全校知名人物,既會打扮的,又有花名在校外。她們頭髮、服飾一向是教官注意的焦點。她們是班上名符其實的花貨,心從不擺在課本上,一心只想找機會往校牆外面去野。 我那時跟她倆完全是不同的,由於身型及穿著邋遢,剛入學時穿著褲裝,甚至還常被錯認何以有男學生來到女校。直到後來,不堪老被人說閒話,同時自己也變得稍為敏感,加之對異性的興趣轉濃,打扮及作風才逐漸改變。 我的心思當然同樣地著急,希求自己也心無旁鶩的為聯考獻身,可是那時間我的心神特別紛亂,總無法全神貫注在功課上,每每扒在桌上眼裡盯著書,心思卻總攬不住地要胡思亂想。 當時的我除了為生理期所苦,更由此而延生的種種煩惱。我發育也許較別人遲緩,但是春訊一來潮,卻格外來勢洶洶。使我經常沮喪、苦惱又焦慮。自高一起我就無法專心用功,成績一落千丈,病假又多,同樣的也成了老師們眼裡的頑劣女生。 而且初經來潮後,甦醒了對異性或性的渴慕,成日底為性欲和幻想纏繞所苦,幾乎每晚都躲在被褥或廁所裡自瀆。感覺別人並不像我這般飢渴,同寢室的似乎較我自覺性高,意志力強。他人的情況雖不絕對了解,但既住在同一寢室,平日言 行總能感覺出性幻像與渴望不會如我那麼頻繁又克制不住願耽溺進去,我當時沮喪地感到卑下與無助。 而一當經痛纏身時,虛弱復可憐。獨自一個人纏綿掙扎在宿舍床耨,心情沮喪,既憂心課業,又痛苦無助。那時直認自己就是被割禮後的東非蘇丹少女,孤伶伶地被丟棄在低矮的小茅屋備嘗恐怖、孤單與痛楚 。 這個時候有人肯親近我,對我好,幫助我,是比什麼都珍貴。於是跟張蕊一下走得非常近。 我們形影不離,讀書吃飯,幾乎無論做什麼都走在一起。這樣接近,以致有人背後暗呼我們「連体人」。 不論叫我們的人是否惡意詆毀,我聽到後,確實生出出連体的感覺。我需要朋友,要與人親近,不被排擠,張蕊來得正是時候。 看過伊朗的伊冶連体姊妹照片的人一定都在心頭種下難以磨滅的猥褻肉麻印象,那樣尷尬肉麻的情況竟然可以一路生活以迄成年,看在我眼裡,生存已不是一般人所謂底賴活,而是無盡無休地的忍耐與承受。所有的生之欲,活命底追求可不止於活命之泉,而是刺戮穿心的枷鎖與酷刑。想像兩顆頭顱頂部硬生生相連在一起的兩個人,要怎樣地彼此處處相互適應才能存活下來啊!那種模樣,不說是怎生地彆扭,更且不能想像她們是如何底能按各自的意願與蠕動達成最基礎底生活適應與需要。日夜繼夜地連体生活在一起。已不成其為一個個体,有完整思想與行動願望的兩個人非得在身心綑綁成一個單獨合成体。 我想著她們之間所有的想像、思想、欲望與自由意志都像處於白日夢階段,相互間已無真實抵制的可能性。雖說擁有完整的自我意識,然而卻是在另一個自我含括之中。隱私性完全不存在,她們不得不成為生命共同体。可是偏偏兩人又都具有正常人的理智與健康人的感受。似乎唯有經常忘懷另外附著於身体上的另一個自我,才有可能維持繼續自我意識的存在。 想像那樣子的情形已不是不斷爭執或容忍甚至搏鬥所能分享成長的生命共同体的感應。另一半不僅是在生理上分享自己生理上的吸收與養分,或者說共生。我以為最糟的是不分日夜得分擔反芻及蔓延的內在自我,無休無止地承擔自我非自我間的磨擦與責難,正如同被釘在巨岩上讓秃鷹啄食的普羅米休斯一樣地承受人間永無止境的罪孽與懲處。不再只是一個單獨底個体的存在,而是肩負著另一個軀殼的共同折磨與承擔。 不由想著她們活著的意義可不等同一般人只是為自己生命而存活,而是更得為了擔負與忍受無可忍受的另一個人無時無刻的騷擾甘涉而存在。活著已不成其活著,而是永恆的難受與背棄自己的意思,與人共存的意義絕不是表面所顯示那麼不相干而可互惠的過程。 我會特別有這樣的感觸,乃是因為自己與人長期相處的感觸。若問為什麼我會特別感受到這一類的與人共同相處或接觸的困擾呢?事實上沒有什麼好解釋,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與成長過程的体會,正好我對這一方面特別敏感,才會覺悟出這些不適與難以相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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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