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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01/28 02:15:21瀏覽1500｜回應0｜推薦7 | |
| 3 飛機下蛋
李惠芳他父親來去匆匆，急急忙忙趕赴武漢。李師長行前已透露給家人他軍隊調防的目的地，到了武漢接聽層峰祕密命令乃是迅即領軍前往安徽集結，配合胡宗南大軍的全盤殲滅新四軍戰鬥的戰略指令。 民國廿九年年底。抗日戰爭業己進入中期，日軍自攻陷首都南京以來，展開全面進襲，自華北以降，分南北兩路對我國土浸凌蹂躪。華中地區自松滬大戰後更是主力進襲戰場，日軍一路進逼，戰線沿江而上，我主力大軍目松滬大敗後，被逼一路往西收縮。 原先駐紮於安徽境內的遊擊部隊，改編後成為國軍新四軍部隊，是中國共產黨主力八路軍之外的第二支軍隊。新四軍雖收編為國軍，但組成陣容複雜。領導全國軍民禦敵抗戰的三軍統帥蔣員長特指派黃埔出身的葉挺為軍長和知名的遊擊將領項英共同領軍。但是雜牌軍備受中央正規軍排擠，改編成軍以來一直受挾持於兩脅的委員長中央軍之下，是故急於渡江出皖進擊，然而受制於糧餉以及江北委員長精銳部隊的節制。 新四軍既被命令向北移，原以為可脫出兩脅的夾持，事實反而是陷入國軍環伺的壅壘中。李荃英師長受密令趕赴戰區，就是加入皖北集結的諸兵團，暗中籌謀以剿滅紅軍。到了次年一月，新四軍接得到指令，錯判之下往北移動。領軍的三位將領以為移防後，可自此脫離箝制四軍的委員長直屬的胡宗南等兵團。結果反而正好墮入中央軍團預先布置好的皖南袋形陣地。立即爆發了轟動中外的皖南事變，新附中共的新四軍整個被殲滅。 事變發生後，在陪都重慶發行的新華日報於三十年一月十七日首頁大標題標出他們共產黨駐紮在重慶的代表周恩來對新四軍的悼詞： 「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李家得到父親參與的戰役國軍大勝的消息，全家皆為戰役全勝而歡欣鼓舞。但私底下李惠芳和陳姚生卻又不得不為二姐李惠芬擔心，李惠芬在舟中透露的行蹤就是直指皖南，從而他們得以推知二姊所負的任務是趕赴新四軍駐地傳達中共中央的指示。 新四軍被殲滅，關心二姊安危的兩人當然首先憂心到的是二姊，不曉得二姊會有怎樣的遭遇？全軍覆沒之下，他們二人不敢言喻二姊命運如何？何況李惠芬行前對他倆表示出來的前途難料和命運難卜。現在對照皖南戰事的結果，念及覆巢之下無完卵，更是讓他們怵目憂心。 鄉下地方資訊閉塞，新聞來到他們那裡都成了舊聞。不僅即時的報紙來到他們家鄉皆是過期的報紙，另外彼此間口 耳相傳得到的訊息也都是經由往來客商從武漢等大城市輾轉相傳而來，傳來的內容不僅片面不詳，而且難究真相，況且很多重要 消息又被當局封鎖。 所以關於新四軍事件相如何？他們沒法得知。只有私下兩人彼此參詳情況究竟如何？到底戰場上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彼此揣測難道真會如家中得來的電傳所述新四軍怎個都被毀滅掉了嗎？兩個人私下交談討論得不出結論，唯有一心寄望二姊沒事。 由於二姊臨行前刻意囑咐，李惠芳只有自己私下對二姐行蹤擔憂，沒讓她娘知道李惠芬真正離家趕去的目的地。家裡無由得知二姊已經轉道去了皖南，因之惠芳對她二姊的憂心和揣測只合私底下跟陳姚生探討。 這些憂慮對於十六歲甫上高中的李惠芳而言：只是短暫的牽掛，因為她和家裡的人的注意力已為眼前突然襲來的變化吸住。無論國家的局勢如何急驟演變，除了日常的農漁家事外，鄉裡的人顧忌不到外面的狀況。但是突發的戰事突然來到家門前面，可就立刻讓人驚訝莫 名。從而吃驚於事態之極速演變。大家開始留心鄰鄉聽來零星的戰鬥消息，戰事原來已進入內地，也才讓人猛然間讓人醒覺戰爭已飛快地漫延到自家門前來了。 李家一家人還在為什麼時候遷移到大後方舉棋不定時，日軍先頭部隊不僅迅速推進進入華中腹地。而且侵略者的轟炸機竟也突然出現在鄉裡的天空，開始在她們鄉鎮的附近投彈轟炸。 日機首次出現在他們家鄉時，李惠芳正好和陳姚生從他們學校下學回家途中。 陳姚生當年讀高中三年級，已快中學畢業了。他自小跟李家往來熟絡，早先受李蕙芳她娘的囑託，習慣天天邀約著一道通勤來去上學。李惠芳的兩兄一姊當初也都是從當地這所高級中學畢業的。這所省屬高級中學是這鄂東地區方圓百里的唯一的最高學府。 由於兩家小輩從小玩在一起，兩家人彼此間頗為熟絡，因此順理成章平日都會一同走上兩里路去到學校。李麗芳受她姊姊影響，也不願有佣人陪著去學校。有個持重的鄰居男學生陪著閨女兒一道來回，正好也讓李家大人也寬心。 那天，陳姚生和李惠芳下學回家的路上，走在田邊的土路上。見到前方農人們蝟集在曬殼場的空地上，大大小小都往空中指指點點地仰望，不時傳來驚叫呼喚。他倆正感奇怪，何以一反常態莊稼人都不去田裡工作，反而伙著家人小孩群聚一同探首往空中歡呼指點。 天空是萬里無雲的晴空，他倆順著鄉人指點的方向，看見遠方出現了點點黑色點滴，慢慢朝他們站立的方向接近。他們兩個高中生可知道是敵人的飛機來了，鄉下人沒見世面卻不知是什麼回事，大大小小喊著、指著天空爭相走告，爭執好奇不已。 「看！天空裡跑出來許多大野雞。」 小孩子指著天空跟同伴說。 「是鐵做的，看清楚沒，鐵做的大鐵雞呀。」 「傻蛋，飛機都不曉得。」 也有曉事的譏刺嘲笑弄不清楚的。 飛機很快靠近，開始貼近地面沉飛，空中頓時發出轟隆隆的沈重暴烈的機械聲響。嘈雜吵鬧，都聽不見彼此講話，感到震蕩耳膜，嚇得小一點孩子的捂著耳朵跑開躲起來。 「哇！好好看呀！」 可是大些的和大人一樣守著不動，都不知好歹利害，相互壯著膽子不在乎仍舊指指點點，仰頭好奇地觀望。有的人尚且忍不住叫好。其中有出外見識過的，出聲警告，說是飛機跑來不是好事。 飛機愈飛愈低，看得到翅膀底下兩邊各有一顆大大的紅圓圈圈。 「日本鬼子！日本鬼子來了，他們來轟炸了！」 這時有認出來的，發覺不妙叫嚷起來。 「搞不好會把鄉鎮公所炸掉，聽說縣城已被炸掉了。」 「人們說漢口和宜賓都被炸了。」 七嘴八舌的相互交替傳述傳聞，但沒人在乎敵機臨頭，大伙仍然圍攏不去，朝著飛機繼續看熱鬧。惠芳也跟著人群仰起頭來看熱鬧，感到大伙看天空的熱烈勁跟看她爹帶著人馬輜重回鄉一樣，完全不輸那次鄉人聚集路旁看她爹帶回來的兵隊隊伍的那場陣仗。 四架飛機來回盤旋翱翔在空無一物的鄉下天空。呼嘯低空略過。 有人看著己飆去遠方呼喊： 「飛機下蛋了！」 鄉人嘖嘖稱奇，飛機竟在縣城那頭在天空中下蛋。地上頓時冒出火光，一片烏煙跟著昇上天。 一眾鄉人皆伸長脖子往遠處張望，每架飛機都在下蛋，一架接著一架低空掠過，遠眺一個個小黑點似的炸彈跟在飛機身後掉下來。縣城眼看著瀰漫起一片煙霧火光。 這邊觀看的人，驚訝得「啊！啊！」連聲。一個個張口結舌的衝到田疇邊，急急地要尋找空曠地域好仔細眺望清楚。 「四妹，走啊！趕快回去！」 姚生扯著四妹要離開。 「怎樣哪！不看麼？」 四妹也看在興頭上，不解姚生在這當口何以拉她回去。 「走啊！」姚生催促： 「還不躲開，說不定等下就對著撼們轟炸過來。」 說時遲，來時快。四妹還沒隨姚生走上兩步，有架飛機己直直地對著他們這邊人眾低飛掠來。待眾人弄清楚，才發覺竟是對著他們衝來時。飛機己經畢直地朝著他們投下兩顆炸彈。 「轟隆！」 霹靂般兩聲爆響下，頓時地動山搖，田地裡的泥土翻飛而起。有人飛起在半空中，是被炸到天上的。 他兩人震翻在地，耳殼一片嗡嗡聲，人人人事不知。待回神過來，只聽到現場一片淒厲凌亂的哭喊聲。 。 震翻的小孩哇哇不停哭號，一片呼娘喚爺的嘈亂。 惠芳身邊躺著一個男人炸得腦袋開花，雪白的腦漿濺得四處都是。惠芳呆在一旁，完全沒感覺，也不曉得恐怖怕懼和感覺。 恍惚中，她聽到有人叫喚她名字。是姚生，看清後，她發覺他身後樹頭上掛著一截旁人的衣袖。她腦中只疑地在想怎麼衣袖跑上樹去了，看仔細後才發覺竟是炸斷的手臂。再回首一顧人們聚集處，到處可見斷肢傷軀。 「你炸到了。」 姚生吶吶地望著她。 她沒感覺。 「胸膛、頸子都是血。」 她伸手一摸，果然都是血，衣衫全都染成紅濕。但她不覺痛。 勉強站起身來，也沒異樣。不斷朝身上摸索，才省悟，不是自己身體流出來的血。她並沒受傷，是炸開腦漿那人的血濺過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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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