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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 日 幻 記 3
2006/01/18 06:23:17瀏覽1033|回應0|推薦3





我不可能錯進別人的房屋,回想出了機場時已近午夜,急忙叫車直奔歸家,長途飛航旅行回來,一心只想儘快回家睡到自己床上。兩個禮拜的離家,一回到家中,自然備覺鬆馳熟稔與安適。到了家門口清清楚楚地記得提了旅行行李和手 提箱進入屋內,一切如常,不疑有他。由於時候已晚,心裡頭還一直在計算次日得趕早去公司上班時好報備及整理業務旅行的事項。

在臥室裡卸下外衣後,直接去浴室盥洗。本來沒有覺察出會有任何差異,一切看來無殊,只除了浴室鏡中影像有些陌生, 不像是我本人,但是慢不經心的一瞥之下,未曾多思。洗浴過後,懷著鬆馳的神經,準備一眠到天亮,次日好重新恢復規律的上下班日子。直到躺在床上要睡覺時才覺著有些怪異,竟然覺著週遭的情境似乎並不熟悉,好像我並未回到自幾年來慣熟的家屋,倒仿如作客時住進別人家裡一樣,來到陌生的房間,傢俱和用具竟有點隔閡的感覺。

躺下後,不但生疏感不消,更加疏離得有如睡到陌生人的床上似的,詫異之下,有些聳然,覺得怎會生出這樣的感覺,被褥床單都是我原來的,怎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我抵禦著,設法在腦海裡摒除這樣的念頭,想來應不過是剛回來一時地不適,認為是一路業務旅行,每晚都睡著不同的旅館,心身沒有與環境相熟相屬的關係,甫回到自己家裡,難免一時又生出還住在生疏的國外旅館之錯覺。

可是以前往常自外地歸來,從沒生出這樣感覺生疏陌生的省覺過。慣常不疑有它的自己底臥房,怎會有像到了陌生人的房間,床也像是陌生人的床?我無法不覺著奇怪?難道我去了過去的女朋友房間?想偏了,不可能的事,不是清清楚楚地直奔回來嗎?哪有可能?

但何以感覺不到熟悉,這種陌生又奇特的感觸,竟讓我覺得好像是在外頭冶游碰上個撈女去開房間一樣似的,急切又忐忑不安。為何會想到那方面去了?感到相像嗎?有點相似,是覺著回來房間雖一時陌生,但是稔熟和親切仍在。直覺自己這樣子的想像可是相當跳躍的聯想。

我不由自問:怎麼?有那種需要?不是疲倦了嗎?不會的,心緒尚不至於那麼浮動。怎麼想?怎樣覺著不安都只不過是一掠而過的念頭,既不造使心內嚴重地關注,也無從正視其事。確實不用想那麼多,那類曾經遭逢過的尋芳問柳韻事目前不僅談不上興緻與激動,也與眼下的情況或感觸毫無干連。同時,自己清楚的明白心情上也無從投入於性的飢渴幻思,想在想像上追求性快慰,不僅時候未到,時機上更該平息。心情縱無從即刻進入憩息,可確實早該歇息了。

奔波幾千英里,自己該累了,況且明天一天要準備各種報表清單以及得開始連絡追蹤新近接觸的客戶等,是該立即補足睡眠,沒有道理來探究為何會有這些種種不著邊際的感觸。

急於睡去,在床上拉上被褥設法入眠,可是過了半天仍未能睏著,老覺著地方或環境不對。人們說睡眠是夜的島嶼,慣熟的落腳處,但在陌生的島嶼上,可無法慣熟起來。而且更糟的是我無從覺得疲憊渴睡,長夜需要打發,也許看看書可鬆馳神經,可以讓我入寐。眼前需索的似乎是無盡的閱讀。

不對,目 前精神正好,一翻書很可能真是無盡的閱讀,不要一路看下去才好。我不能讓放鬆不了的心神,更加集中在閱讀上。時間真不早了,已經過了子夜兩點了,這個時間一本書看下來多半可能直到天亮。我可不能一夜無眠,要不明天 如何去上班。

還是躺著別動最能催睡,睡在床上最容易生出性幻想,奔馳不拘地妄想也是最容易鬆馳舒慰的自我耽溺。飄逸地思緒是比什麼都輕易地傾向於性底放肆與無倫的淵藪,鬆懈了的心神也最習慣於耽溺進快慰的幻 想裡去。

究想之後,覺得引發目 前心 情上忽突不寧,並不是花錢賣一夜情那種感觸,應當說有著更沈重的感觸。怎麼說哩?熟悉與因情感生底感觸佔相當的比重,可以說有感情和念舊的因素。當然感觸與情感比喻得不倫。總之覺得玩撈女的情況,事後太沒感覺了,留不下印象,譬喻得不合適。

自己應很清楚許許多多的情況更能深切地比擬目 前這重感觸,怎麼說哩?因為突然覺得這種忐忑不安卻又熟悉的感覺倒有點像是有次週六晚在pub 搭上一個女人,後來跟她到她房間去結露水緣的那種有些緊張又帶著惶恐的不確定感,她的地方縱全然陌生,然而由於心情的躍越,帶著探究的好奇,看來就有如今夜油 然生出來的不確定,熟悉卻陌生的奇突感覺。

放縱自己耽逸地思索下去很快就會興奮起來,愈幻想則愈帶勁,若隨著性衝動帶來的欣喜與快慰聯想下去,這一夜會報銷掉。我得自制煞住胡思亂想。還是從床頭書架上挑了本小說隨便翻閱,奇怪!連挑幾本竟然都不曾看過,這會是我買的書嗎?一點也不熟悉。然而夜半心神薄弱,加之長途乘坐飛機不眠的勞頓,使我既不覺詫異,也無從在意。

不疑有他地就著床頭燈開卷跳躍著翻閱,可是注意力不能貫注,老在前面幾頁翻來覆去地審閱,沒能讀下去。一行行字是字,我是我,無法融會成一塊。大概也不是很好的故事,不能讓自己沉浸其中。

不死心來回往復觀讀之下,不意瞥見床尾的梳妝台上碩大的鏡子照著床上橫陳地躺著的我。奇怪!那來的梳妝鏡,難道平常我都沒留意著,還是這裡根本不是我的臥室。但是我真倦了,真想睡去,一眠天下平,不在乎究竟是身處哪兒?快快睡著才是正辦。

手中的書忽地鬆脫掉落下床驚醒了我,轉眼之間竟然即刻睏著了,可惜又被落書驚醒。忍不住朝床尾鏡子瞄一眼,我有些怯懼那面鏡子,它詭異,來歷不明,像鬼魅似底出現,還是自動跑出來。它一定不是我原有的傢俱,很可能週遭的物件都不是原始之物。到底我到哪了?還只是疑心 生暗鬼,疲累、心神耗弱使人多疑善猜?明明是自己住的屋宇,怎會不是我的傢俱呢?我睏了,一時糊塗罷了。

我還是抵不住好奇,往床尾瞧一眼鏡子,我在裡面嗎?暗自擔心會出現一隻魑魅魍魎。

沒有,沒有什麼靈異現象。床頭小燈光線昏黃不足,只能看出糢糊的身影,鏡內只反映照出內外底一片昏暗,影象模糊著。定睛所覺還只是床頭燈廿隻光的光茫。週遭墨黑一片,鏡內能迴照的仍只是床頭燈的赤白光暈,黑暗的夜裡,從床 頭覷著迴光難免會覺得份外光亮。

自己臥倒的映像難免糢糊不清,餘光映拓 之下,很難確認鏡中的映 像就是我。

夏日夜晚天氣仍舊溽熱,我已蹬開棉被,望向鏡內未蓋被子歪扭側躺的身軀,看來不像我。昏暗而糢糊底面龐反而有些像是不認識的人,乍看竟那麼鉅大,似乎和身軀不成比例。難道是巨人的面龐嗎?鏡中映照出的是個陌生又昏暗不明的面孔,那不會是我,像是別人的頭像,似乎完全陌生了,碩大,像鬼魅般底不清楚。我避開不再朝床後望過去,看不真切,不像是真實的影像,純粹像出於錯置底幻影,闇暗無明的夜晚鏡中映像模糊扭曲週遭一切形狀和真實。

我不會懼怕,心想哪兒來鬼怪呢?無從懼畏。然而映影於鏡內的糢糊形象多麼地像是一顆人的頭顱。怎會如此?我忍不住又朝腳底看過去。沒錯,鏡內映像仍在,確是像一顆頭顱。那映像不會是我,是異物。鏡內確實映照出另一個人的顏面,縱然昏暗不明,那兒仍是另一個人的天地,是陌生人的景相,完完全全不識的陌生影相。是誰啊?在夜裡跑來別人家的床尾,存心嚇死人麼?

我不會嚇破膽的,而且我已不是再是當年稚嫩無知的小孩,已不適宜一眛躲開避而不見。況且尚不足以嚇得躲進被褥裡去,我只是不要盯住那顆頭顱。一定是看錯了,沒有那回事。至多不過是自己扭曲的影像,怎能這麼簡單地嚇倒自己?

可是微弱的光暈下它還在瞪視著著我,它能怎樣?扼殺我嗎?折磨我,把我死活不能地拖進入到另一個世界。

躲閃不掉的,它一逕仍然還在瞪視著我。為什麼我非要忍不住地去偷覷一眼,我不能視而不見,一眛靠躲閃雖不是辦法,但瞪視不避開更不是辦法。躲閃不掉的,已不再能像小時候那樣蒙頭嚇著抖著直到睏去。辦不到的,我會失眠終宵,一直受它 折磨直到天明。也許等不到天明,就被鏡中鬼怪拖進異世界裡頭去。鼓勇朝它望去,細瞧下發見它並未瞪視著我,它的眼睛是閉著的,閉成一條線,面容也非肉色,是金色,斑剝的金色,脫漆的斑剝,只有頭顱,並無身軀,像是砍下頭顱,難怪眼閉得那麼安祥。

我趕緊避開,是幻覺,我一再勸服自己,不去相信瞄到的。不能張眼,我躲不開它。既然躲不開它,那就非得讓它自鏡中穿越昏暗瞪視。閉著眼睛視我,相信它一直在瞪著我,就讓它瞪視我,我絕不回看,轉身背向射向瞪來的視線,那末它只有瞪視到我的背後。也許背朝著它不是辦法,因為它閉著眼死瞪住我,陰冷的視線會從背後洞穿我。

扭熄燈,一切都在黑暗中,這就一切都不存在了。即使黑暗之中,我仍不朝床尾窺視。黑暗之中,我不看它,它說不定也看不到我。

但是我曉得它還在瞪視,逃不了的,關上燈當然沒有用。既然在那,就躲不掉,黑暗只是心中的偽裝,對鬼魅是無效的。它們是黑暗的產物,它們本來就屬於黑暗。這下可更好了,關了燈正好讓它們侵襲上來,它仍然睜大眼睛在黑暗之中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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