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瘼 4
2006/01/18 03:56:35瀏覽903|回應0|推薦3
扒倒在路上,雙手不停地掙著向前摸索,腦門上滾燙的血液不住地湧上來,潮濕的地面卻冰涼透骨,視線糢糊覺著有人從我面前加速走開,也有摩托車,甚至計程車路過,沒有人停下來察看,我也不曾作出任何求救的表示,糢糊的印象下倒似乎瞥見有一二路人站在老遠好整以暇地觀望,他一定看不到我耳中雷鳴的聲響。腦中掠過這個念頭;同時又覺得自己真像是倒在冰雪堆裡垂死無助的老貓,体內一直滾燙,還覺著右腿已掉落在陰溝水裡,比地面猶濕泠的水浸過褲管迫入肌膚。一點點地浸入身体,甚至覺察得到慢慢地在褲腿上往止沁、、、。

審視時光,返顧過去,只是復甦壓抑下去的惆悵與沮喪。然而回憶的匣子一旦打開,就沒法驟然將之停頓下來。反而,為了檢驗記憶力,會很用心地一一去拾掇那些殘存的片斷,重新補綴排列回來。而實際上把己經逝去的災難與痛楚再默想出來,也是一椿類同舐創般的愉慰,一點也不能阻攔意識的漂流,對於眼前的狀況也產生了一種逢舞的氛圍。

默默地沈浸在回想時刻,窗外的車聲、喇叭聲遠遠地呼應著。除了因調適身体的姿勢,彎曲關節所發出的空洞聲響,我已經渾然物忘了,那一度的痛楚與掙扎已不再,記憶也是另一種再生,也可以說是再度的体驗,只是已經稀釋得失去原未的形式與意思。

重新在醫院甦醒過來,好似穿過長而空蕩的黑洞。有著人影不息地浮在面前,像是鏡中反映出來一般,我試圖掙開眼睛,但只覺得滿眼盡是沈重的黑幕,濃鬱的墨黑與沈厚的重量壓在我睜不開的眼球上,有人在呼喊我,但是聲音傳到耳殼卻是細弱得如同游絲一般,我不曾回應他,因為很快地又在氧氣罩內睡過去。

依稀留存的印象中,好似曾在手術中醒轉過來,雖然看不見卻清清楚楚地感到手術的進行,刀子劃過肌膚的清涼,以及濔漫手術室當中的葯水味道。可能是事後追想上的差誤,也許我什麼也未知覺到。到底是被麻醉著的,既不能感覺痛楚就不會有別種感覺,然而我確乎感到醫生們拿著手術用具在自己身体及腦袋內進進出出,雖肉体全無感覺,可知道是在身內剪合縫補地工作。還聽得見雪亮底金屬刀具清越地撞擊聲,儼然手術抬旁邊個電鍍得發亮光的大金屬盤,上面排滿大大小小不等的手術刀、攝子與剪刀之類手術工具。脆落地撞擊聲顯示著護士們不停地拿與放,醫生們帶著口罩的咀吧不斷地交換意見,間雜著嘻笑聲,空氣中瀰漫著福馬林味道,還是煙炙的滋味,好似烤著了的肉味,但也不真切,過後我又迷失在原來的一片無覺中,有一種滋滋的電擊聲在身体內撞擊探,我不曾奢望自己是清醒,在手術進行時倒寧願自己是沈睡或整個意識都是麻醉著。

看來似乎都很好,仍然活著,而且感覺蠻好的。要感謝主或佛陀嗎?我的信仰已不可追復了,這裡面有極強烈底種族覺醒意識,怎能信任一個外地種族輾轉傳入中土的神祇嗎?為什麼崇奉的神祗不是來自本身種族,為何要向外族曲膝,原本不是種族主義,但最根源的意識,心內流潛著底探索,往何處去?根砥的認同,不是說對名與族無從認同,而且為什麼本族的智慧與証同不及於此,漢民族種種表現不如人意,可是根抵上既己自認是此一種族的人,又不認為比別族差,如何在根砥上放棄。神祇既然認為無所不在,而且超乎一切,它呈現意義就不應有地域色彩或種族的差異。還是認定中土的人民已受盡苦楚,永遠背負著種種有形無形枷鎖,以及宗法傳承的強大無倫的種種不同統治管治,頂上已是烏漆墨黑一片天,實在沒有需要再加上一層監守指引。

怎麼樣去信仰,實是內裡的渴望,不需要如何若何來推敲,而且所有神祗只降福給受苦的人,是「窮苦受難人底麻葯」,而過得好好的有吃有穿時沒有宗教的需要。雖然老病殘喘備需宗教底慰藉,可我不再信仰,也不屬於任何宗教,我還夠堅強,來臨的任何情況,都可以忍耐,其實也無所謂忍耐,反正也不過一伸腿。況且已經表明對死後歸宿無所謂,死後魂靈存在嗎?並不在乎,也不關心,那麼再講這些都毫無意義。

活著底過程或遭遇的順遂抑坎坷並不如以為那樣有那麼大底差別,證同的心理還是處於卑下情結向上抑視的感動,加長了縱深的區間。而處身其中與事後旁觀的論斷,由於移情作用,更有區間的效用。若寬縱幸福的含義,羡慕祈冀本身就是福祉,如若欲望不那麼任性隨意流露,世間真值得留連或追求的幾乎毫無所覓。沒有人會真正幸福過一生。活著真只為著求取快樂麼?但反過來說;真正的幸福很難純憑感官認定;也許片面底取捨而言是存有的,只是如此一廂情願的認定,本身像認定堅苦辛澀求生過程也是同樣空泛,而且無從認定,處身其中的人分辨好壞都是主觀又情緒。歷經折磨底人生本身也是種生趣,傷痕累累的鬥雞每一處割痕、每一道曾經幾乎致命而痊癒的疤;都是活躍騰越生之意趣。所有最滌化人心,提昇人們情感的莫不是奇譎的苦難經歷或悲劇故事。而且自己本身處於苦難病痛時的掙扎忍痛,全心全力集中意志對抗的過程絕對是生存的精淬磨礪。也許我們默默地企求穿透生命的核心,死亡本身並不似想像裡那麼令人怖懼。由於對生命的戀棧與熟悉的因循,加劇對死莫名的恐懼。以之整個存在形式對於死亡都是用敵對的眼光來看待,如若不然就遠遠超越我們的理會。然而生命存活的本身就是存在的本質形式,我們以較死亡更綿長的領悉,踏越拘限自己現有存在的價值觀,企圖達成並理解存在可能的意義。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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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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