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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11 01:27:22瀏覽1085|回應0|推薦17 | |
接 續 片 斷 13
現身求援 拖曳著手銬腳鐐溯著黑夜的廣袤一路踏步行去,依持著遠方天際微熹捉摸出似應正確底方位前進。然子夜渺茫,原己疲憊的精神,多走幾步愈發不振,這樣一天掙扎下來實已走了不少路,碰上狂風暴雨復加之鐐銬折騰早榨乾我所有氣力。 疲倦逼得我放棄繼續前行,不想再走動了,復再度屈膝跪在黑暗底野地;我不是要在危難疲困之下繼續祈求來上蒼保估,也非慚悔,我的膝求只是試著發出對上蒼祈禱眷注的虔敬與至誠意。至於對於自己的罪孽直至此刻仍無從生成較為深重的慚疚,即使再拿出來省視,儘管面臨著生命存活下去的危機,仍無法以之作悔改得救的求贖條件。 耶穌或上帝是我虔誠的最後寄託,是心靈不得不具備的企盼,我們是神的子民。可是此刻同時我也生出反思,竟然仍不寄望因主得救,我仍然延續頑抗。我一向的初衷,在生命最後完全歸主,可竟在此刻提早面臨考驗生死交關之際,我仍可堅守意志,仍然如前,仍讓理智約束引導。最後審判的來臨並沒有壓倒我,我的心智竟己成長到超逾原先的寄望──那種寄望難說不是因時因地制宜的便宜寄托,原來我並不需如此地企盼,寄望在最終審判時得以藉著便宜的信仰得救。 我此刻可算認清即使處在最危難,面臨生死交界之際,我仍無從以慚悔來搏取上蒼的救贖。同時,我也無法讓自己認罪,那類曾經犯過的那麼些違逆或錯失照宗教戒律應算是自己的罪行。然自己卻以為我若未存心害人,也不曾佔過什麼不得了的便宜,不覺得即可因之入之為罪。若經書上明示以之為罪孽,那就是定義之濫用,泛道德觀底推廣。在自己心內天平稱衡只要不損害或危及他人,我都無法以為是罪。這樣設想似乎是把自己認作是耶穌門徒那般來闡釋聖經,這裡面有嚴重地吊詭,確實不宜以我自己的前述判斷來引伸闡釋所謂天主的意旨。但是我堅持理性認知,對與錯超乎宗教的權威,也即為此可毫不猶豫叛教,我的宗教信仰是薄弱的。縱然觀乎我前述論旨的推想性前題是相信宇宙應有超越物的主導。可這同樣也是種假設性或一廂情願的遷就性的推衍。或者寬限的認作上述論點成了宗教家用自家見解來引申立論。可我沒這樣的野心,我只是要以目己認作對的方向或者公平正義及包容的觀點及態度來闡明堅持的觀點。當然我是以自我為仲裁判別立論,且不可能不以自我存有為前提,不可不以自己為優先,可是這裡面還是有著公平,以及與他人交互存在包容的體諒,並不全然就是自我為中心,就算以自己存在的前題為第一優先。 身上自我傷害的創傷的痛楚也讓我同時考量,對自我的損傷與懲處是否為罪?是否不善自保全自己身心也違逆天主條例。這個論題,我以為應屬個人的範疇,維護身心的完整是生物生存本能,也是處於生存競爭裡自我的權利與義務。人本應對自我完全擁有,個人在這方面是全然自主且自由的。外力以及神的國度干渉不及,所以按個人自主的立場自我傷害不應是罪咎,最多仍只是疏失,何況出於自怨自責,當然更非可客觀地歸諸於罪。按上述論延伸,我也不認同聖經定義自殺為不可赦罪行。我始終認作罪惡是對於他人的損害,自殺是罪這點我尤其一直存疑,更且對於內心的念頭或惡意,包括性想像或幻想,我都以為難以入人以罪,即使甚至在道德層面上也難以為過。這方面我是不屈從聖經,從教義上我是罪人,我不是虔誠教徒,也不是崇拜神祇者,從這層次說,我可說是魔鬼的辯護者。 在空地上或坐或躺,不確定間也許打了個盹,我有些迷糊,然而精神似又恢復了些。久憩於地畢竟不耐寒,於是我復又打起精神上路。未幾朝曦逐漸顯現於大地彼端,自己可從週遭呈現車轍痕跡以及較眼熟的外觀以及沙地上逐加增加的人類扔棄廢舊物件確切得知已經逐漸接近認定的目的地。我鬆了口氣,心情振奮。一等到從遠距離外得見稀落聚居的屋沿外廓,還有一兩處煙雜處其間的屋宇煙囪上飄散出伸向天空搖曳底裊裊炊煙時,不由得興奮得加緊腳步。也頓時忘卻長途跋涉的混身酸痛,原先備感苦不堪言足踝腫痛似乎也不再折磨人,足踝上雖以綿布圍包圈住,然在不停歇地走動下,腳鐐不斷地撞擊後,老早已把兩圈足裸弄得腫痛不堪。為了能及早抵逹於此,我咬緊牙關堅持向前,忍耐住並且忽略足部的一步一抽痛地痛楚,同樣膝上身軀上割傷底創痛也一樣以忽略似地忍耐撐持著。 歷經艱難終於走出死亡的谿谷來到救贖的迦南地,不由鬆口氣,心中大石落下。所有的苦楚難受都冰消霧釋,所有身上的折損傷痛忽焉都似痊癒般不再隱隱作痛。 套著腳鐐的傷足頓時輕快起來,精神躍越,絲毫不覺自己是一夜無眠,纏繞不去為冷雨侵襲過後的疲憊與困頓也都煞時消逝無蹤。 然而我半裸著一身邋塌亂糟糟像足了個泥人似的,狼狽得像個泥坑裡掙出來癩皮狗。活脫脫就是一個拷著手鐐足銬拖曳著鐵鍊的逃犯,這樣子的一個人一大早現身村集人家門前,生人見著會怎樣想?一定訝異是打哪兒跑出來的囚犯。可哪能顧得那許多?好不容易才掙扎脫離死亡底幽谷,解消危難。窮途末路的越獄囚徒,報警逮捕了去可不正逐所願,我可不正是要上警察局來解銬。 時候甚早,平原的天光尚未完全照亮大地,可雨後空曠的大地己蘇醒。荒的馬路上一個人都無有,稀稀落落的住屋門戶緊閉著。我沿馬路邊慢慢踱步,腹內空虛,衷心希望能吃到一餐火熱的食物。寒凍一夜,亟需自內至外暖活開來,有什麼比滾燙的咖啡更能撫慰腸胃及軀幹肢體,以及驅散一夜來的風寒冰凍。但此地空蕩荒疏可看不出會有任何一爿餐飲店摸樣,甚至連荒村邊上常見小雜貨舖都見不著蹤跡,只除了一處招牌傾倒的老舊加油站。我踅到加油站邊上,沒人會在加油站裡面,時間委實太早了。但是終於來到可解救我的所在,可不願繼續耽擱,一見著加油站邊有公用電話亭,馬上直接撥電話報警求救。 電話接通後,我立即報警跟總機說明我的情況,總機卻認為此事非緊急情況,該地點地處偏遠,即使通知巡邏車過去也得約半小時之後,總機建議我不如就地等候到當地警察分駐所上班後,然後再讓當地值勤人員過來解救我。 既然如此,我只有等待了。掛了電話向週圍打量一番,苦走了一天一夜,一停歇下來,疲累漫天蓋地冉冉而來,急於找個隱蔽角落先睏一會再說,待恢復精神後再上分駐所找人設法解銬。張眼環顧,見加油站一處牆角可資利用,於是過去就地捲縮在牆沿邊,坐倒躺下,腳酸手麻,走得疲累不堪,真得好好憩息補寐一番,直等到有人出現再作道理。 萎縮在加油站牆沿,我倒頭就睡著了。等到乍然醒轉過來時,只見旁邊竟然突兀地站著一個人。 登時把我從我的乍醒迷糊裡清醒過來,那人睜大眼地瞪住我。我立時曉得這人是怎樣看待我。不待那人發問,先發制人地問他此地警所在何處? 「你找警所幹嘛?」 他警戒地瞪住我。 「我打算要求警方幫我解銬。」 我舉起拷著的雙手給他看。 他仍是一臉不解之色,但並未顯出驚訝,也無懼色。只是繼續狐疑地質問我是幹什麼的?大概看著我手鐐腳銬一付潦倒萎糜困頓的模樣,料想也成不了什麼事。 我跟他解釋,我不是逃獄囚犯,只是自囚,不小心把鑰匙弄丟了。 「你說,你是自己把自己扣上手鐐腳銬?」他更加不解:「為什麼?」 我只好重頭合盤說起,我說自己是個教音樂的家庭教師,這次出來到荒野是為的是要作一趟靈性修行之旅,打算摸擬体驗耶穌進入曠野作靈性的修行,銬上手銬腳鐐為的是体驗耶穌所承受的苦難。可是不慎在沙漠裡頭遺失鐐銬的鑰匙,所以才一路奔波出來來到這裡,希求尋找到警局裡的人解銬。 聽了這樣的說明,他忍不住指著我哈哈大笑。 「我在這裡見過不少奇人怪咖,但你的奇行怪徑是其中之最。」 這人聽了我解釋,似己全無戒心了。 他跟我說:「我是加油站主,一早看到你這副模樣睏倒在店背後,正要打電話報警。現在聽你說明,那麼我正好進去幫你打電話通知警局。」 加油站老闆隨後打開油站門,讓我進入油站屋內休息。他是位好心人,不嫌我剌塌潦倒帶著手鐐足銬 不但邀我進屋內,還給我泡了杯咖啡,又給了個三明治充飢。隨後又幫我打電話連絡該地警長分駐所。 加油站主跟分駐所連絡過後,我遂按照加油站主指示路線上分駐所。這時馬路上已不時有車輛駛過,路旁也不時有行人現身,經過的車輛一駛而過可能不怎麼會注意我這樣一個手鐐足銬的人,但路旁走過的那人一見著我的狀況難免不神色怪異。他即使不把我當囚犯,也會認做是精神有問題的怪人,那人一定奇怪大清早沙漠荒郊邊緣的馬路上竟然出現個變態狂的邋塌髒漢,還大搖大擺地一路往前梭走。 分駐所裡面只有兩個員警,領頭的副警長就是原先在沙漠去搜查我的那位警官,我一副糗相出現在他面前,他倒不以為異,也不問我發生什麼事要這麼狼狽地上他的警局,反而熟門熟路地調侃我: 「你老兄,人未到,風聲先到,剛剛就有人來電話報警說好像有個越獄犯著鐐銬出現在街頭。」 我以為他是指加油站主打來的電話,站主不是在電話裡已跟他說明清楚了嗎?不曉得他何以還要憑空譏剌我是越獄逃犯,我只得再申明: 「是加油站老闆打來的電話,我直接從他那裡過來。」 「不是說他,」副警長搖手:「是剛才有人打手機進來報警,有人在車上看到你手鐐腳銬地走在馬路上,從車上打來報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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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