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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9/02 23:03:46瀏覽1149|回應0|推薦1 | |
在高中、大學階段沉迷於同志文本的閱讀時,就曾耳聞王盛弘與他的《一隻男人》,因為書名所標示鮮明的「出櫃」色彩,讓我一度將這個作家定位為同志作家,在沒有閱讀過他的作品之前。 為什麼在那個時期,始終沒有將這本書翻開來細讀,如今已不可考,但最近為了培養評論同志論文的心情,終於有機會開始認識這個創作者。 在閱讀的過程中與一種久違的心情相遇,如同我初遇陳雪在《愛情酒店》,雖則陳給我的驚豔與騷動,直比某任摯友對勞倫斯的眷愛,而王相對而言是清淡如水,緩緩發酵的感動,但相同的是,書寫那個界線若隱若現的同志生活地標, 在政治意義外,更註記一種生命的跡痕﹔同時,往前往後閱讀,可以發現兩本書都是兩位作家初屆成熟之作,往前可見作家書寫的核心命題,但技藝尚未圓熟,往後則可見十年間書寫技藝的大幅提升,讓人感覺值得以漫長的時間期待作家的成熟,觀察他/她對特定母題如何深化,及開新寫作的面向。 就本書的書寫表現來說,同志主題現在看來不以為異,但因為文字與結構經營得當,確如楊佳嫻所言,具有充實類型散文的意義(《帶我去吧,月光。》,頁11)。我自己比較欣賞之處,則在於篇章的安排上,先從經歷幾度情愛波折,同志認同已經穩固的角度,書寫情愛的溺與離,直接將同志愛作為一種生命經驗來寫,而非刻意標舉的身分位置﹔而後由對比年輕一輩同志認同的張揚,逐步回溯自己認同建立的歷程,帶出因同志身分而生的種種疑難,讓讀者由外到內步步深入作者的內心﹔同時,在文字風格上,承襲過往的凝煉之餘,又更加恣放,使得王早期作品中,一種熟識人情無奈而生幽默感,由靈光一閃,至此趨於成熟,用於處理同志情緣聚散時,在傷逝之餘,也多了份可以回味的人情。 將王盛弘所採取的書寫姿態,放在同志書寫的脈絡來看,其實顯現一種十分可喜也值得期待的現象,過往同志書寫的美學型態,比較集中於它的表演性與越界色彩,對於這方面的書寫經營,雖然研究者和創作者仍有更細緻處理的必要,但在此類書寫的能見度已然展開的時刻,同志書寫如何不成為一種炒過即丟的次文類,是更為嚴肅的課題。而王盛弘的書寫實踐給予的暗示是,在顛覆性之外,美學形態的個別開展,是可以發展的方向,如同通俗文類中,BL漫畫、小說的類型分化,將來我們或許還可觀察同志書寫內部類型發展的狀況。 然而如果就王盛弘的寫作歷程來看,對原鄉/他鄉的辯證,與生命/書寫扎根何處的遲疑,是其書寫持續關注的課題,王曾自述他移居台北的心理轉變,由初始根扎農地,枝葉向台北試探,到懷抱母土投奔異鄉,繼而成為落土即有信心深根的種子,幾翻心境轉折雖也反饋於書寫實踐中,但真正落土台北,使其成為關鍵詞,卻是十分晚近的事。處女作所收錄作品,雖已兼及原鄉與台北故事,但對原鄉、童年記憶的回溯,在其後續書寫中,卻較早展現其才華,處理台北經驗的篇章雖有文學獎光環,相對而言斧鑿較深,不若其佳篇般情感圓潤流暢。 而《一隻男人》所錄篇章以台北為場景,書寫都會中各式情愛風景,在近作《關鍵詞﹕台北》之前,本書開始以較多篇幅去經營,台北作為另一故鄉的生活樣貌,同志身分固然提供特殊的觀看視野,但拿開台北座標,不止書寫血肉無以落實,對於王盛弘創作生涯的認識也不免偏頗,由此回視最初同志作家的認定,確有修正的必要,同時也引人思索,承認次文類成立必要性的同時,如何兼顧作家不同面向的實踐,避免以偏概全地為作家定調。如同小說家陳雪曾表示,希望讀者也注意到自己在同志書寫之外,不同的書寫實踐,面對同志書寫頗有成績的作家,我們觀察的焦點除了同志,更應注意同志書寫主題之外,作家將同志與哪些母題合觀,用怎樣的藝術手法,去開展他的藝術世界,如此更能釐清同志書寫內外,作家與作品的書寫位置與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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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