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 福 的 缺 口

[上]

男孩在百貨公司的專櫃工作，賣進口的磁器、水晶藝術品。南部人的他退伍後上台北發展，這是他得第一份工作。

在一個夏天的晚上男孩與另一個同事上班，沒客人，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這時有個提著行李的女孩走入專櫃，同事前去與她熟稔地交談起來。

原本，她是同事的好朋友，也是南部人，剛把工作辭了上台北散散心。同事介紹這個漂亮的女孩與男孩認識，因為同住南部，有共同的印像，兩人聊得很愉快。女孩因為男孩的風趣被逗得開心地笑著。

同事表示自己下班後有重要的約會不能陪女孩。所以希望他晚上可以陪女孩去逛逛街、買東西；也因為女孩要住的飯店離男孩的住處很近，也希望可以陪她去check in 。男孩一口答應了。

下了班，他就騎著機車載女孩去飯店check in 。而後，帶女孩去著名的觀光夜市逛街，再與她去爵士樂pub聽音樂，喝紅酒。

在昏黃的燈光下，男孩看著女孩，明亮的眼睛搭著小而挺的鼻子，是很天真可愛的那種型。她的兩頰酡紅，瞳仁中漾著愉悅的波光，但他捕捉到女孩一絲不易查覺，淡淡的憂愁。

或許就如她說的，心煩、上來散心。

最後在敦化南路的林陰下漫步了一段，兩人回到了飯店。

女孩很興奮，從來沒有在台灣住過那麼高級的飯店，什麼東西都被她拿來仔細研究。

「妳怎麼捨得住那麼貴的飯店……我有錢也花不下去的。」男孩問。

「我男友付的錢”」女孩說：「是他惹我生氣，我悶得快死了，才上來散心的，只付個飯店錢算是便宜他了。」說完，女孩擺了一個俏皮的笑容，男孩也笑了。

「沒錯，這是他應得的，誰要他讓那麼可愛的女孩生氣。」

聊了一下，男孩說，很晚了，就好好休息，他也得回家了。女孩微笑地看著他，一會，她說，其實自己很怕陌生的地方，尤其夜晚。如果可以，希望男孩可以在這陪他一晚，男孩可以睡床上她打地舖。男孩說不行，這不方便，玩得那麼累得好好休息睡一覺，自己不該再打擾了。女孩表示如果她要好好睡一覺他就得留下。否則她一定想東想西、草木皆兵，整夜不能入眠。

在女孩的拜託下，男孩回家拿了衣服與一些物品就再回到飯店。

夜裏，男孩拿著吹風機吹著濕漉的頭髮，站在三十樓的落地窗前，他花了許多時間才找到了自己臨街的小屋子；老舊、低矮的小屋在居高臨下的宏偉大樓下顯得卑微而寒傖。

女孩從浴室出來,，素顏、家居服，讓女孩更加性感，男孩故意不去看她……為了不讓自己有非份之想。他說對她說，無論如何她不能打地舖，得在床上睡,女孩微笑點點頭，接過男孩手中的吹風機。

深夜裡，兩人談著彼此的生活、工作與感情。談得很投機，如同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

「四點了。」男孩看看手表說：「該睡了，否則明天一定起不來，唉……還要上班呢！」

「好，晚安。別踢被子喔這裡的冷氣很冷的。」

「好啦……妳也別亂想，好好睡，晚安。」

「嗯，晚安！」

男孩上了一天班，躺下來就有了睡意。他感覺女孩去了浴室，出來，到了他的地舖旁坐了下來，他想起身卻被女孩緊緊抱住。

「可以抱抱我嗎……」女孩小聲的說。

男孩很驚訝，抱她的手很僵硬。他感覺女孩的乳房貼著他得胸膛，那柔軟而美好的觸感直擊他身為男人的最深的情色想望………

好熱…….女孩的乳房好熱……..她好熱……他也好熱…….那吻…….舌頭交纏、氾流的液體……女孩呻吟般地呢喃什麼，他聽不懂………身體對他說，他要這個美麗的肉身……他須要進入這個溫熱的身體，填滿慾望的潮浪…….

「我不能………」男孩輕輕推開女孩：「我不能這樣……對不起。」

女孩伏在他的腿間，閉著眼。

男孩用手撫摸她的臉，光滑、無瑕的臉頰。

女孩不意地碰了一下男孩已然堅硬的陰莖，一股電流竄入男孩的身體中。

「為什麼呢？……...我不好嗎？」

「不要誤會…….妳很好、真的很美也讓我心動…….」

「那為什麼？」

「我…….我不知道……對於陌生的身體，我會害怕……對不起。」

女孩抬起頭來，捧著他的臉，把舌頭伸入他的口內長長一吻，而後回到床上。

「對不起」女孩說。

「別這樣說，妳很好……

我不知道……就是覺得不應該。」男孩說。

「你真的是個很好的男生，妳身邊的女人會得到幸福的，嗯！」

「但願我能給她。」

「你一定可以的。那…..睡吧，晚安。」

「晚安。」

男孩心臟劇烈地跳著，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拒絕的原因，只有一個感覺比較具體就是他不願對不起他的女友、也不願對不起他的同事、或讓女孩對不起她自己的感情。還有，他也不希望女孩為了懲罰她男友而與他做愛。

早上男孩起床後女孩依然沉睡著，男孩輕聲地盥洗著。

臨走前，男孩爬到床上親了她一下，跟她道別。

女孩醒了，抱著他。

「嗯嗯呵…….一早又上班，真是辛苦你了。」女孩瞇著眼睛呢喃：「:你人好好哦，真對不起，你一定沒睡飽……」

「還好啦，跟你在一起也真的很快樂很值得喲，謝謝，妳再睡吧！」

女孩從床頭櫃上抓了東西塞到他的手裡

「早餐券……把它用了吧…..我會睡得很晚。」

再聽到女孩的消息，是半年後的事。同事去參加了她的婚禮後回來說的。

男孩有些驚訝，也感到悸動，卻沒問什麼。對同事隨口說了些有機會代我向她祝賀之類的話就去忙了。那天，他打破了一個昂貴的骨磁咖啡杯。

接下來就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女孩的消息了，那段際遇慢慢地進入了男孩記憶的邊緣地帶。

男拎了兩大包行李走出機場，首先迎接他的是熟悉的南部豔陽。

公司在南部設立一個新的門市，他來支援與開發市場。當然，也為他升任主管作準備，有三個月的時間他會待在南部。而這是他上台北發展第四個夏天。

新門市的營運與造勢活動都滿順利的，公司方面對他的評價很高。兩個月後業績就達到預期，讓男孩鬆了一口氣。

這天，男孩在下榻飯店的咖啡廳寫企劃案，幾個年輕女孩穿著清涼的夏季服裝嘻笑地走過他跟前。

無可避免的，他想起那個美麗純淨的女孩。

那天晚上,他坐在頂樓的酒吧，一個人聽音樂，喝Whiskey 。

忽然間，心好激動，他撥了電話給女孩。

女孩很驚訝他的來電，很興奮地說會去找他、請他吃飯。兩人聊了一陣,相約周末見面。

那天下班後，男孩走出店門口就被一部白色BMW攔住，女孩笑咪咪地迎接他。

「你真好認，一點都沒變。」女孩笑著說。

在飯店頂樓的酒吧裡,喝著法國香檳，兩人分享彼此這四年來的際遇。女孩在那次見面後的半年後就結婚了,新郎的確是那次那惹她生氣的那個男朋友。她的夫家是個南部的大家族，做建材生意，環境富裕。

女孩結婚後就進入夫家的公司工作。老公對她非常寵愛，給她很大的自由空間，公婆也對她好極了。她住在一個湖邊的高級社區中，養了兩隻可愛的西施犬，院子有種玫瑰花……...

她說還年輕，不急著有孩子。

「說說你呀。」女孩說，碰了一下男孩的酒杯,發出清亮的聲音。

「我沒什麼好講的呀！就妳看到這個樣嘍。」

「說說嘛！不可能。」

「唉…….就一直在這家公司呀，領著吃不飽餓不死的薪水，混了個副店長。妳認識我的時候我住雅房、現在住套房了。女朋友換到第三個，被妳祝福會得到我的幸福的女孩早就跟人家跑了啦…….

「交到第三個也不錯呀！手腕應該很靈活喔，你們這些做業務的呦……..」女孩斜著眼，揶揄著他。

「那有！北部的女生很聰明的。到底是誰騙誰、誰吃虧，不到最後沒人知道呢！」男孩說。

「喔？那是說我們南部的女生都很笨只能等著當黃臉婆嘍！」
「什麼嘛！南部的女生是淳樸、誠懇不愛耍手段…….」

「是嗎？那我還寧願自己是會耍手段的女生呢！

我老公就因為看到我太愛他了，就把我吃得死死的呢。」

相視一笑，男孩舉起酒杯。

「敬不耍手段的南部女生」兩人一飲而盡。

「說真的，看到現在的妳，為妳感到高興」男孩為兩個酒杯斟：「妳找到了屬於妳的幸福，有些人一輩子也尋不到的幸福。」

女孩垂目一笑，男孩覺得女孩的模樣成熟許多、身形也豐滿了些，透露些許成熟女人的美了。

「是的，我是很幸福的，我也真的這樣對自己說……..」女孩拿起酒杯搖著，緩緩地說：「有著缺口的幸福……..」

「缺口？」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