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漢肺炎談倫敦行

楊義煌   2.1.2020

今年的2020春節，一早醒來天茫茫地茫茫，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一個人剛從台灣回到波士頓，整天因時差而茫茫然。網路上卻傳來一波波的武漢肺炎爆發新聞，中國宣布武漢及鄰近七城市實施封城。這樣的大城宣布封城，既無前例，相信很難會有一樣的事情再發生。世界各地都為這個來勢洶洶的新瘟疫捏把冷汗。日本，韓國，台灣，香港都傳出確認感染個案。連跨太平洋的美國也宣布確認一例。

話說1918年西班牙爆發奇怪的流感(H1N1)，當時沒有足夠的科技，連原由都不知道，只能任其肆虐，散布全世界，二年病毒肆無忌憚的橫掃全球。全世界超過5億人感染，1億人喪命，最後莫明其妙的消失了。大概沒死的人都有抗體了。2004年廣東傳出非典型肺炎 Sars，致死率很高，幾乎傳片東亞地區，隔年也在各方的努力下，宣佈平息。這種瘟疫幾千年來就去而復返，然後就莫明所以的消失，人類史上最慘烈的瘟疫應該是14世紀到19世紀的歐州黑死病(鼠疫)。橫掃歐洲，幾乎消滅了半數人口，倫敦，巴黎這種大城尤其慘烈，死亡人口超過60%。

從已經證實的資料，幾乎所有的瘟疫都來自其他物種，像鼠疫來自老鼠，Sars就能再果貍身上找到類似的病毒，這次武漢肺炎據說也能在蝙蝠身上找到類似的病毒。問題在於這些病毒是如何從其他物種傳給人類。傳出武漢的傳統市場還大量的山珍海味，人類在食物的選擇上似乎該定出一個規則，這種野生動物或許不該再當成人類的食物。或是找出一個安全的方式屠宰，再任由這種聽天由命的野生動物市場活動，恐怕永遠無法斷絕瘟疫，甚至會越來越多。

春節過後一星期，武漢肺炎越演越烈，感染人數官方數字超過萬人，非官方數字超過10萬人。各國政府已開始從武漢撤僑，武漢封城後的命運未卜，超過千萬人陷入空前的危機中。唯一稍為可堪告慰的是死亡人數還在數百人，若武漢肺炎的死亡率像黑死病，這時武漢早已橫屍遍野，死亡人數上看數萬人了。

日常生活裡，全世界都瘋搶口罩，特別是醫藥用口罩。口罩已經變成戰略物資，缺口罩也變成國安問題。前兩天行政院長蘇貞昌宣布停止出口口罩一個月，惹來幾個台灣藝人辱罵，連狗官，下流，流氓無賴的字眼都用上了。事後趕緊撤文章道歉，蘇院長也回覆不放在心裡，接受道歉。網路上，一股強烈的反擊卻毫不退燒，我想這幾個藝人太急著向中國表態，選錯題，表錯情，咎由自取，雖然人溺己溺，見死不救不符大愛精神，但作為行政院長先確保國人有足夠的口罩是職責所在，用狗官來辱罵，小心被告上法庭。發表不同意見是可以接受的，但用低劣字眼辱罵官員是不合法的，若蘇院長提出告訴，一定會被法律制裁。相對於台灣禁止口罩出口一個月，韓國提供200萬個口罩捐給中國，也遭遇韓國人強烈的挑戰。但韓國總統橫量輕重後還是執行口罩捐贈，所以所有的決定都有不同的意見。是非曲直就不要堅持己見。

幾份從武漢流出的影片，真是令人心碎。看到醫護人員連防護衣都沒脫就臥在醫院一角的地上睡覺，看到被封鎖在城裡的百姓，驚恐無奈的述說著他們的處境，只能說無語問蒼天。封城的無奈中，透過微信號召，年初三晚上八點，大家一起打開窗戶，一起高唱中國的國歌，然後”武漢加油”喊徹雲霄，算是給悶了幾天的百姓一個出悶氣的機會。看影片中千門萬戶亮燈把窗戶打開，一起高唱高喊，還蠻心酸的。可惜事後，中國政府明令禁止再來一次。理由是怕病毒隨風飄散，感染更多的人。

當宣布武漢封城時，萬人逃串，據報約五百萬武漢人連夜逃出武漢。每一個人都愛惜生命，無法苛責這些逃命的人，若是我，說不定也會逃。至少希望家裡的老婆，兒女趕快逃命。但卻有一人乘最後一班飛機連夜從審陽飛進武漢，自稱公民記者是ㄧ名律師，陳秋實，要冒生命的危險去把武漢的真實面貌傳給世界。更宣布隨時準備被公安逮捕。這種無畏的精神，震撼人心。不管你有多強大，既不怕死，就不怕打壓。讓像我自己這種觀前顧後的人汗顏。在另外一個影片中由一個退休的人民大學新聞系的老記者主講，他不勝唏噓的說這本該是每一位新聞記者該作的事，卻由一名律師來作，他問到中國的記者都在那裡報導武漢肺炎的新聞？讓這位記者老兵既感慨又感到丟臉，講到都快哭了。亂世出英雄，這位律師公民記者的父母也出了影片，讚成兒子作對的事，只要兒子注意安全。父子都是勇者。他們教了我們一課。更打臉所有號稱中國記者的新聞工作者。

武漢自古就有九州通衢之稱，地處中國的心臟位置，握長江天險，往返上海，重慶，北京，廣州要道之中，既是自古以來的兵家必爭之地，也是中國重工業之都，近年來更整軍練武朝高科技產業發展，號稱光谷，要和美國的矽谷一較高下。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次的失敗是非戰之罪。算是天命乖違。當一切再歸於平靜後，武漢還是會有機會好好發展，希望現在受難的人，到時能夠一展身手，化危機為轉機。

義大利昨天首開第一槍，停飛所有的往返中國的飛機，我猜美國，加拿大和歐盟各國應該會馬上跟進。中國即將從武漢封城進入中國封國的階段。到了這個階段，中國的經濟發展一定會受到極大的影響，春節假期已經一延再延，每一次延遲，都會增加經濟壓力，但人命關天，誰也不能冒著病毒爆發的後果。若真要追究責任，中國各級政府在疫情爆發之初的湮藏病毒應該是首要戰犯。若早早就公布，提醒百姓注意，隔離病患，今天就不會如此嚴重了。武漢市市長站了出來，承認自己有虧職守，但他也信誓旦旦的說，很早就上報中央，沒有得到批準，不能公布疫情，才會釀成大禍。大有慷慨就戮，一死以謝國人的氣勢，用大陸的話來說就是”甩鍋”,鍋既甩出，就是破釜沉舟，直指問題的中心，他一定了解甩鍋後的後果，看起來在這場災難中，他也可算是一個好漢。悲劇性的好漢。

從流出的影片中看到武漢市場的供需還不是問題，既然封城，我不知道需要的民生物品是如何供貨，如何攤上市場，但百姓還能買得到食物藥品，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有危機，但時間拉長了，問題的嚴重性將以幾何級數上升。稍有差錯，千萬人命危在旦夕。需要到醫院照護的病人不可能撐多久，幾天沒洗腎的病人是活不下去的，心臟病患者不可能等到風平浪靜才就醫，但武漢有足夠的醫療資源嗎？以目前的發展看來，解除封城需要很長的時間，千萬人的命一定不能被犧牲掉。若真不幸言中，那就太慘烈了，會是歷史上最黑暗的一頁。該負責任的人，一定逃不出歷史的唾罵。

現在要出門旅行，每一個人心裡都毛毛的。我今天從波士頓要到倫敦開會，老婆已經問過好幾次，能不能不要去，但我雖然沒有那位公民記者視死如歸的勇氣，但相信天理昭彰，一生不作虧心事，若天命該輪到我，也只能坦然接受。出發前接到主辦方來電，說中國的代表已經通知主辦單位，他被困北京，政府不要百姓離開國門，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參加國際會議不算非常重要的事情。這次飛倫敦飛機並不擁擠，猜想有許多人因武漢肺炎取消旅程。我還是依原訂行程，說來奇怪，這是我第三次計畫訪問倫敦，前兩次都因有事沒成行，連這次若沒成行，倫敦對我而言就太遙不可及了。雖在武漢肺炎的陰影下成行。倫敦對我來說有太多的期待，要去看巴金漢宮，要去看西敏市教堂，要去....太多想去看看的，去了解這個西方文明的首都，比較東西文化的不同。倫敦，我來了，在武漢肺炎的陰影下，我還是來了！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廉頗尚能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