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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5 00:55:14瀏覽100|回應0|推薦1 | |
他很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累,在雨中,雨有酒的味道,他貪婪啜飲這苦澀的冰涼,無法沉落到腹中的苦痛,就全數嘔出。於是,在熙來攘往的街上,他倒臥透明的血泊中,永無止盡的暈眩夢境似乎正要開始。他破的、舊的、髒的背包拉鍊敞開著,人群的步伐刮起委婉而冷漠的風,吹翻背包內的白色紙捲,在城市中飛舞,淋濕而流浪,上頭的墨水已經模糊,他與他的文字,都是,孤獨而狼狽。
在乾淨但狹小的屋子內,空氣中有一些潮濕的霉味,雨在外咆哮,想滲透最後的乾燥。
「不是喝醉了,是因為這該死下不停的雨。」
「那你又為什麼就這樣躺在街上一直到隔天早上警察來了才走呢?」一個女人問著,她擦著透明的玻璃杯,一雙細長的眼睛被折射的凸圓。
「那又為什麼一直到了早上才有人叫走我呢?而且還是因為他是警察非得這麼做不可。」他無精打采的坐在沙發上,臉埋在膝蓋之中,像一個繭。
「你不能任性地要求這個世界為你著想。」女人嚴厲地說著。
「對,就是這樣,這種態度,我們總是可以忽略彼此的各種感覺,然後獨立生活,太棒了,我的人生。」
女人嘆了一口氣,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皮革破損的味道與女人身上某一種像是即將揮發的香水所剩不多的香氣,在瞬間交纏,邪惡地交媾著,帶有一些過分原始而醜陋的慾望和粗糙的現實相互摩擦,終究是相互抵銷了。
他只是疲倦地看了女人一眼,隨即轉開了視線,看著厚重的窗簾,幻想著他在那一夜中看了千百種的雨的姿態,在遮蔽之後矯作的雨痕,是如何吞噬他,卻又溫柔地滯留窗上。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呢?」女人問著。
「繼續做著他媽沒前途的工作,過著無處是家的日子。」
「這裡就是你的家,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不滿意呢?」
「我不需要妳。」男人輕聲說著。
「是嗎?」女人的語氣淡然,表情卻明顯落寞,她又咬牙但仍保持那一慣的平穩聲調說:「那你要在陌生的人群中尋求什麼羈絆呢?你真的--」
女人的話語落在虛空之中,似乎沒勇氣把話說完。而他不安地換了一個姿勢,選擇看似輕鬆地躺在沙發上的慵懶動作,將他慌亂的表情朝向女人看不見的方向,才一轉頭,眼淚就滑過鼻梁,落在緊貼沙發坐墊那面的臉龐。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女人未說明的話語如同接連不斷的雨,最終還是滲透到他心中,即使沒有人明說,也沒有人表態,但是武裝的姿態終究逼迫了一切終將結束的事實。
這間小屋在傾盆大雨中淪陷,不屬於他、也不屬於女人,而是被雨嚼入絕望之中。空無一人,就只剩雨,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再也不會有人輕易而莽撞地撬開任何一扇生鏽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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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男人躺在大街上,沒有人看見他,因為那只是雨,一個沒有人在乎、髒兮兮、哀傷的雨,他在雨中寫著一些文字,但沒有人發覺他詭異地舉動,人們疲於愛惜靈魂的乾燥,畏懼被雨擒住的瞬間,已是分身乏術。
他一直想寫下什麼,卻無奈每一個完成的字跡都被雨迅速吞食,溶成紙上不規則的黑色殘漬,他好想寫下來,但更想說出來,只是他做不到,做不到一直做不到,於是他寫著,希望至少將這寫好的字跡交給某個人為他朗讀或許就能離開雨的陷阱。
他寫著,一直寫著:「抱我,吻我,歸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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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