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簿隨性畫 

★

從小就比人長得快，每一年都得買新褲子。媽說，都是妳那山東老爸。

操場大集合時，總是最突出的那一位。

只要拿剪刀對著我的脖子一刀橫著剪，照片上全班就整齊了。

直到高二，長到了168公分後，成長記錄便就此打住。

★

也許是長得瘦高，一雙讓人覺得盯著人看的無禮大眼，看來就比同齡的同伴成熟。

附近大學的男孩，常在站牌和街燈下，欲言又止。那時，我才國二。

難得幾戶女伴的媽媽看見，冤枉得不讓她們的女兒與我說話。沒啥。

我如常的忙著夾集漂亮的葉子花朵、蝴蝶翅膀為標本，

撿拾河床上經久琢磨的古怪石子、奇巧樹段為寶物，

比著山陰樹陽畫畫，縫繡母親才教的技法。

努力讀書準備考試之餘，還要抽空作夢寫書卡。

根本沒時間理會什麼朋友。

所幸粗枝大葉常常糊塗鬧笑話，仍然不愁沒有同學聞問……。

★

好不容易出了校門報效國家時，晚婚的父母已老，

為了家計省吃儉用，只能按著會的技法直往便宜貨和二手店中，穿著打扮畫龍點睛去。

怎麼也胖不了的身材，可以穿上任何人嫌棄不要，仿若上天特償而稍加改造的衣裳，

走在風花雪月裡，不用誰允准，早就成了女主角。

穿著打扮最是簡單，大膽有趣，態度自在就好。

最常的裝璜還是牛仔褲櫬衫，和運動鞋。

直到如今仍是這等。

日子，就在輕掃交待不清的小眉，輕潤口唇，和清湯掛麵中，輕淡度過。

★

最常蹲在路旁問候孤獨賣貨的長者，探訪病苦中的老小，

最常到無人聞問的孤獨老人家中打掃，和最常為這樣的景象垂淚的，

就是與母親一樣的我。

而那強加予我的時髦，

令老派、顧家、常想父母、情願在家，拒絕各式吃喝邀約的行徑，

頻遭人誤解，以為驕傲、難搞、目的不純、甚至惡言……。

年少時在在的經驗，早已懶得解釋。

整篇的零碎，只覺可憐人能力單薄的心酸，

從窮困、雙親的困頓、自身與同是淪落人的朋友中難以言說的艱辛中，

更加深知大凡人以為好的與壞的，人與事，無一可以外相。

★

都已經不講究到什麼地步了，仍常有人要說我時髦，讓我很不高興。

年少時的經驗，使我對時髦一詞無好印象。

對我就是不實在、虛浮、沒內涵、輕誇、標準低下，甚至不自愛，

而那些說我難追難搞的，不意間到訪，

發現我以高度近視眼鏡取代戴隱形眼鏡的土相，

在家又縫又繡而未接受吃喝邀約的原樣，很少不嚇一跳的。

★

許多以為必不靈巧美麗的女子，在簡單的言談後，讓人驚艷，非交不可；

而許多美得讓人嫉妒，接觸後卻令人婉惜的，也在所不缺。

切莫輕看斷言一位並未深知的人和環境，狀態與結果，

除了不智，就是從未給過自己機會。

身邊有一些至好友人，外型個性天南地北，個性特出，

卻好得摟腰搭肩，說笑不稍停。

難免惹人不解。

更常有人問道：那傢伙誰也處不了，妳怎麼…。

★

其實，這就是我們給了彼此機會，

天報以二十年、三十年至今仍不枯萎難得的幸福與享受。

不信，您不妨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