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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愛女又邨(之一) 蕭之華
2015/09/14 23:50:24瀏覽1695|回應0|推薦33

 

 

 

寫給愛女又邨(之)  蕭之華 1983.3.23. 台北

 

又邨:

我親愛的女兒,爸爸的寶貝。

今天是妳滿月的日子,我忙了一天,累了一天。可是,很開心,很高興。

此刻,北投山野的午夜,很靜,我人在書房。摒除紛擾,燈下,我靜下心,打起精神,為妳寫這篇紀念的文字。而妳,正睡得安詳,在嬰兒床上,就在我的身旁。

妳是民國七十二年,也就是一九八三年,二月二十一日星期一凌晨零點五十八分,在台北《榮民總醫院》出生的。因為二月份只有二十八天,所以妳滿月的日子不是三月二十一日,而是今天三月二十三日。

 

                                                                                                                   

 

早在妳出生的前二天,也就是二月十九日星期六,妳媽媽林蕙蘭就有生妳的預兆。

當天下午三點鐘左右,妳媽媽開始發生輕微而間歇性的陣痛。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二月二十日星期日的凌晨,妳媽媽陣痛漸劇,差不多一、二十分鐘就痛一次。到了早上七點鐘,妳媽媽有少許的羊水流出,這是生產的徵兆。到了九點鐘,生產的徵兆越來越明顯。

際此,我知道,不能再拖,也不能再等,送妳媽媽到醫院,迎接妳報到的時刻,終於就要來了。

於是,我趕緊煮了點稀飯給妳媽媽吃,讓妳媽媽不至空腹進產房。

然後,按我與車行「電話來,車就到」的事先預約,打電話叫了計程車。

其時,天正下著大雨。就在這大雨中,從北投新民路六十六號五樓的住家出發,我送妳媽媽來到了石牌《榮總》西院區,婦產科門診部二樓的產房。

在到《榮總》之前,算起來,妳媽媽已陣痛了十九個小時。

 

                                                                                                                   

 

俗話說十月懷胎,算算時日,妳媽媽懷妳滿三十九週,已經足月。

早在妳媽媽懷妳的第四個月,我就與妳媽媽商定,以《榮總》做為妳媽媽生產的醫院。一來《榮總》是高水準的大型醫院,醫療技術與醫療設備都是第一流。二來《榮總》離家近,車程約只十五分鐘。

此後,妳媽媽每個月定期的產前檢查,都就在《榮總》進行。凡遇懷孕或生理疑難,就請教《榮總》的醫生、護士。凡事,也都遵照《榮總》醫生、護士的囑咐。在懷妳的整個過程中,沒任何意外發生,一切還算正常。

為應緊急住院之需,在差不多懷妳的第六、七個月,我就列出清單,讓妳媽媽為妳準備好尿布、毛巾、小衣服等嬰兒用物,以及妳媽媽自己的換洗衣服、盥洗用具等住院用品,裝入一個大購物袋,隨時備用。

此外,還買了一本厚厚的育嬰專書《嬰兒與母親》,每日研讀。

「叭!叭!——叭!」

等待中,樓下傳來一陣汽車的喇叭聲,計程車到。

「來了!馬上就下來!」

我對著樓下的來車大聲回應。

帶齊證件,提起備用的大袋子,我扶妳媽媽一歩一歩下樓,迎大風大雨,坐上計程車。車上,我左手提大袋子,右手摟著妳媽媽,叮嚀司機小心開車。風聲雨聲伴隨呻吟聲,計程車順新民路顛簸下山,經大業路、承德路,左轉石牌路,很快,《榮總》產科病房到了。

 

                                                                                                                   

 

經醫生檢查,妳媽媽即將分娩,須即時住院。

隨即,護士小姐帶妳媽媽進入產婦病房,安排床位,一邊又吩咐我即到掛號處去辦住院手續。

《榮總》掛號處設在《中正樓》的大廳,我遂來到掛號處,出示證件,填寫表格,繳納費用。待一切辦妥,看時間,已是十一點五分。

回到產婦病房,走道前,隔著玻璃窗,但見妳媽媽已換上粉紅色《榮總》的產婦服,臂上吊著點滴,躺靠在病床上,一副產婦待產的模樣。

醫院規定,產婦住進病房,即不能再會客。為此,我特別情商護士小姐,讓我與妳媽媽講幾句話,只要二分鐘就好,護士小姐答應了。

我推門進入病房,來到妳媽媽身邊。

「住院手續都辦好了,一切沒問題了。」我對妳媽媽說。

「護士小姐剛來看過,說還早得很,起碼也要到晚上的十一、二點,因為是第一胎。」妳媽媽告訴我。

「哪怎麼辦?我又不能進來陪妳。」我對妳媽媽說。

「反正人已經在醫院,現在又沒事,那你先回家休息好了,等傍晚再來。」

妳媽媽回答我。我遂離開醫院,回到家中。

 

                                                                                                                   

 

回到家已是中午十二點多,人很累,肚子也餓。我胡亂把妳媽媽早上沒吃完的稀飯吃了,又洗了一個冷水澡,來到客廳,靠在沙發上小憩。

我想到,妳媽媽在醫院馬上就要生下妳。而我們家,馬上就要多一個人。憂患人生,感懷身世,一時,我憂喜參半。

我和妳媽媽,是去年一月十七日,在北投教會結婚的。

受政治迫害,歷盡滄桑,我是大陸來台的流亡學生。如蕙如蘭,備受呵護,妳媽媽是妳外公、外婆的嬌嬌女。

從《青輔會》的同事相識開始,繼而各自離職,各奔前程,如此分分合合,直到結婚。算起來,時間已逾六年,空間更繞大半個地球。說是愛情長跑,終成眷屬。實則是命中註定,造化弄人。箇中原由,除我並不為妳外公、外婆接納以外,我與妳媽媽,南北兩極。無論是心靈結構,性情性格,生活情趣,幾乎都各不相牟。

然而,畢竟結婚了,雖然過程是那麼的不堪回首。

結婚的第二天,就在這客廳,在這位子,我想到,無論如何,總算結束了大半輩子的流浪生涯。不管怎樣,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而此刻,我更想到,我即將擁有自己的骨肉,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新生命。

試想一想,於我「黑五類」孤苦的流浪人生,這是何等隆重的命運轉折?在我江湖浪子黯淡的歲月裡,這又是何等風華的人生新境界!

妳來了,在我殷切的期盼中,妳終於來了。

可是,我能拿甚麼迎接妳?

妳來了,來給我作伴,讓我不再孤單。

可是,我能給妳甚麼?是幸福?還是痛苦?

妳當然不是口含金湯匙出生在富貴之家,就這公寓房子,還是租來的。我  孓然一身,又不得妳外公、外婆歡心。妳來了,怕難有爺爺疼,奶奶愛,更沒有眾親相寵,眾人相護。

莫非是上帝憐我悲苦,差遣妳來安慰我,陪我流淚?

妳來依我,可是妳心甘情願?會不會後悔?

而我,能不能好好照顧妳,扶養妳長大?

我不知道。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我起身去接聽,是妳外婆打來的。

「怎麼搞的?你們去哪裡了?早上我打過幾次的電話,都沒有人接。」

妳外婆抱怨。

「對不起,我們出去看朋友了。」我胡亂應付妳外婆。

知妳媽媽預產期近,妳外婆幾乎每天都會來電詢問。因與妳外婆並不投緣,我與妳媽媽事先講好,有關生產住院的事,不必先告訴妳外婆,等妳生下來以後,再報喜訊不遲。反正,並不期望她能幫甚麼忙。

「林蕙蘭呢?她人還好嗎?」妳外婆問。

「她正在午睡,人很好,平安無事。」我騙妳外婆說。

「那就好,沒有事了。」妳外婆掛了電話。

 

                                                                                                                   

 

接完電話,心中直掛念著妳媽媽。稍事收拾,我又趕回到醫院。

到醫院,已是下午四點多鐘。此時,妳媽媽已從原先三人一間,禁止會客的大病房,移轉到每人一間,可以陪產的小病房。這一來,名正言順,我當起了陪產家屬。

小病房約二、三坪大,除病床外,裝有完善的監測儀器。不論是孕婦的陣痛或是胎兒的心跳,經電子偵聽,掃描到螢光幕上,一目瞭然。

護士小姐告訴我,十分鐘一次,頻率在標線五十左右的陣痛,是一般的陣痛。如果三、五分鐘一次,頻率在標線一百以上的,是劇烈的陣痛。而劇烈的陣痛,正是臨盆的前奏。

「哎呀!哎喲!」

產婦的呻吟伴隨陣痛的叫喊,此起彼落。

有的委婉沉吟,有的奔放嘶吼,有如女聲大合唱。

這原始聲樂的女聲大合唱,聽來,讓我神經緊繃。團員中,包括妳媽媽。

妳媽媽躺靠在病床上,右臂插管吊著葡萄糖點滴,旁接一瓶催生劑。隆起的大肚子裡,接上了陣痛與胎兒心跳的偵測器。

「卜通!卜通!卜通!」

妳的心跳從擴大器中傳出,隨著妳媽媽的陣痛,每分鐘作四十到七十下的起伏變化。當妳媽媽陣痛加劇時,妳的心跳也跟著加劇。當妳媽媽陣痛趨緩時,妳的心跳也跟著趨緩。

所謂母女連心,此刻,在螢光幕上,完全顯現。

妳的心跳強而有力,藉擴大器的音效,聽來有如戰場上的陣陣戰鼓,又像是轟隆轟隆行進中的火車。護士小姐說,妳的心臟很健康。

此時,妳媽媽的陣痛約十分鐘一次,頻率在五十到七十之間,每次痛約十五秒。醫生進來檢查,說妳媽媽的子宮口已開了四公分。

「要開多少公分才可以推進產房?」我問醫生。

「起碼也要七、八公分,標準是十公分。」醫生回答我。

「哪大概還要等多久?痛多久?」妳媽媽問。

「還早,再過二、三個鐘頭吧!」醫生回答。

 

                                                                                                                   

 

這一天,來這《榮總》產科病房生產的孕婦,不下十四、十五人。

有的比妳媽媽先來,有的比妳媽媽後到。差不多每隔一、兩個鐘頭,就有一位被推進產房。也差不多每隔一、兩個鐘頭,就有嬰兒的啼哭聲自產房傳出。接著,就是護士小姐的報喜訊。

每當聽到孕婦推進產房,特別是聽到護士小姐報喜訊時,妳媽媽都十分羡慕,十分期待,顯得焦躁而不耐。

點滴一瓶換一瓶,陣痛一陣接一陣。如此,妳媽媽熬到了午夜十二點,值班的醫生和護士換班。算來,妳媽媽煎熬了二天,整整三十三個小時。

新換班的醫師姓馬,護士姓楊。

馬醫師進來檢查,說妳媽媽的子宮口已開了六公分,已可待產。

不過,他看過早先照的X 光片,妳媽媽的骨盆似乎太小,他躭心妳的頭會出不來,要求再照一張即時的X 光片查驗。

《榮總》的X 光室,設在《中正樓》東側的地下一樓,離這裡有一段距離。事不宜遲,由馬醫師護衛,我趕緊把妳媽媽推向《榮總》的X 光室。

夜深,人少,經二樓的跨樓通道,再搭《中正樓》的電梯下樓,一路順暢,我推妳媽媽來到了X 光室。

臂上掛著點滴,又顛又簸行進,上樓下樓,妳媽媽一路呻吟。

很快,X 光片沖洗出來了。

對著強光,馬醫師一再仔細比對,感謝讚美主!勉強OK

如此不必剖腹生產,大家都鬆了一大口氣。

原來,妳外婆生妳媽媽,就因骨盆太小而難產。拖了五天,好不容易,才把妳媽媽生下來。而妳媽媽懷妳,或妳外婆叮嚀,或醫生囑咐,多多運動,勿超體重,早有顧慮及此。而送妳媽媽來醫院,我也做了剖腹生產的準備。

 

                                                                                                                   

 

照完X 光片回來,妳媽媽的陣痛加劇。

痛到極處時,但見她緊咬牙關,臉漲通紅,額上,汗如雨下。

看妳媽媽痛極,我雖不忍,但也愛莫能助。除了好言安慰,替她擦汗。

在此之前,有護士傳授「吐吶減痛法」。說是隨著陣痛吐氣吸氣作深呼吸,就可以減低陣痛。初試,稍有功效。試幾次後,不見功效。

時間一秒一分過去,陣痛一陣一陣加劇。

如此熬到了零時的三十分、四十分、五十分。

「十二點也早就過了,連一點鐘也都快到了,怎麼還是生不下來?」

妳媽媽抱怨,痛苦難耐。

「還是再忍耐一下,應該也就快了。」

我安慰妳媽媽。

「我受不了啦!不等啦!我拼啦!」

妳媽媽輾轉掙扎,幾乎瘋狂。說著,她大口吸氣,緊咬牙關,隨陣痛使盡全力,又用手推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在她嘶吼聲中,硬就是把妳推擠了出來。

「娃娃出來了!娃娃出來了!」

病床上,妳媽媽連聲狂叫。

隨著叫聲,妳媽媽的肚子消了不少。我掀開被子一看,觸目驚心,赫然就看見了妳的頭。

「小孩生出來了!馬醫師,楊護士,快來幫忙!小孩生出來了!小孩生出來了!快來急救!」

我一見大吃一驚,忙大聲呼救。

馬醫師和楊護士就在門外,聽見叫聲,隨即一起趕來。

「快!快!快推進產房!」

見狀,馬醫師說。知情況緊急,一前一後,二人飛快即將妳媽媽向產房推去。我緊緊跟隨在後。

「你不能進來,就在外面等。」

妳媽媽被推進產房,我被楊護士擋在門外。

 

                                                                                                                   

 

產房外,我來回踱步,一邊留意產房裡的動靜。

約只三、五分鐘,隔著門,產房裡傳出了嬰兒的哭聲。我知道,那是妳的哭聲,是妳來到這悲辛人間的第一聲啼哭。

聽到哭聲,知道妳平安誕生,我心中頓時落下一塊大石。

往壁上望去,時鐘的指針指向五十八分,差兩分鐘就是一點整。

這就是妳出生的時刻。

又過了三、五分鐘,產房的門半開,楊護士探出頭來。

「先生,你的小孩生下來了,是個女的。」楊護士對我說。

「謝謝!母女都平安吧?」我問。

「母女都平安。」楊護士回答。

「甚麼時候可以看小孩?」我問。

「等一下包好了,就會抱出來給你看,你在外面等。」楊護士回答。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終於,楊護士手抱嬰兒推門出來。

「先生,這是你的小孩,你快來看。」

楊護士對我說。我連忙上前。

妳被大毛巾包裹著,小臉紅潤,眼神無力,小舌頭不住地舔著嘴唇,頭髮濡溼,顯得又弱又小。

Baby 已經照過相,打過腳印,也綁了腳繩,你放心。」

楊護士說。我知道,這是為了識別。我動手想摸妳,被楊護士阻止。

「好了,要抱到嬰兒室去了,就在樓上,你可以跟我來。」

只看了妳幾眼,楊護士就把妳抱往嬰兒室,我跟了上去。

「大人呢?大人幾時料理好?」我問。

「大概要四十分鐘,現在正在做產後處理。」楊護士回答。

搭電梯來到三樓的嬰兒室,楊護士要我等在門外。她輕快地抱妳入內,整理了一下,把妳放入一睡盆,擺在一嬰兒車上,推到我窗前,又把妳墊高,臉朝我,微笑對我示意。我心領神會,連連點頭致謝。

我一時拜服,服了《榮總》產科病房的護士,一個個都「三心二意」。三心是很細心,有愛心,夠耐心。二意是笑帶情意和善解人意。就像前一班的一位林護士,和如今的這位楊護士。

隔著玻璃窗,我見妳眼睛微張,無意識地一睜一閉,顯得好疲好累。偶爾,妳朝我窗口瞟,我知道,妳視力還弱,不可能看見窗外的我。

和先前一樣,妳小舌頭不住地舔妳小嘴唇。看仔細些,妳眉眼清秀,鼻子高挺,耳朵順貼,嘴小唇紅,不只是美人胚子,更是鳳儀之相。

看了約十分鐘,我示意楊護士把妳歸位。

有保溫空調的嬰兒室約三十坪大小,粉紅色系列,裝潢雅致,氣氛溫馨。一排一列,整齊地排列著近日出生的嬰兒,約有二、三十人。

而妳,是最新進來的一位。

 

                                                                                                                   

 

妳媽媽懷妳,並沒照超音波分辨是男孩或女孩,我也不在意是生男孩或是女孩。不過,妳媽媽一懷孕,我就認定妳一定是男孩。縱使來到醫院,在妳出生的前一刻,我都還是這樣認定。

原因無他,是我們蕭家有男丁興旺的風水。

不說別的叔叔伯伯,單只我們自己一家,一連就是六位少爺,別無千金。我的大媽,連生十三個,比例是公子十一,小姐二。

因此,當妳出生,當楊護士告知「是個女的」時,我頗感詫異,頗感意外。不過,我暗自竊喜。

原因是我內心,其實比較偏愛女生。何況,在我們蕭家,女生比男生值錢,女生比男生能幹,就像我的幾位姐姐和姑姑。妳如此意外地到來,帶給我意外的驚喜。算妳贏了,妳找對了父親。

我問過,這一天,在這產房,連妳,一共有十四位嬰兒出生,其中白雪公主十一,小婑人三。

離開嬰兒室,我下樓回到產房門外,等妳媽媽。

時正午夜,走廊空無一人。窗外,雨驟風狂。

一點五十分,妳媽媽從產房推了出來,直接推往產婦恢復室。待恢復兩個鐘頭以後,再到普通病房住院。

途中,楊護士禁止我和妳媽媽交談,我只告訴妳媽媽,說妳很平安。

回到產房走廊,躺在一張椅子上,我等妳媽媽做完恢復。

兩個鐘頭過去,到了凌晨三點五十分,楊護士前來叫我,說恢復已經做完,要我和她一起,把妳媽媽推到普通病房去。

做完恢復,妳媽媽氣色很好,臉色很紅潤,神情也很愉快。

「辛苦妳了!謝謝妳啊!」

推著妳媽媽,我對她說。

「不會,不要這麼說。娃娃還好吧?沒想到是個女孩。」

妳媽媽回我話。

「娃娃很好,很漂亮。女孩更好,我喜歡。」

我回答妳媽媽。

普通病房在四樓,妳媽媽住420號房,搭電梯很快就到。同房的產婦姓莊,是《中正高中》的數學老師,也是第一胎,生的也是女孩。她問妳媽媽生男生女?妳媽媽告訴了她。

「好奇怪,我問過的,生的都是女孩。」

莊老師回答妳媽媽。

楊護士告訴我,如復原正常,產婦一般住院約五天。

今天是星期一,我要上班。安頓好妳媽媽,風雨中,我搭計程車回家。

 

                                                                                                                   

 

回到家,已近凌晨五點,天色微明。

我先燒水洗了個熱水澡,再煮點稀飯吃,又到客廳沙發小睡了一會。

睜開眼,已近七點,天已大亮,我趕緊給妳外婆打電話,報告妳出生的喜訊。順便,也告訴了沈野、唐國士、王富茂、李勝峰等幾位好朋友。

想著要上班,順道還要去看妳媽媽,要帶點吃的東西去。

這幾天沒上菜市場,家中的冰箱空空如也。還好,還有一盒芝麻湯圓,  而妳媽媽也喜歡吃湯圓,正好煮給妳媽媽吃。

帶著湯圓,騎機車,我來到了妳媽媽的病房。

上樓前,走過報攤,我買了四份報紙。

經過安靜的休息,妳媽媽體力漸漸恢復。她躺在病床上,笑著迎我。

「帶甚麼東西來?」妳媽媽問。

「一小鍋湯圓,表示闔家團圓。還有四份報紙,剛在樓下買的。」

我回答妳媽媽。一邊扶起了她,餵她吃湯圓。

「身體怎麼樣?還好吧?」我問。

「很好,已經可以起來走動了。」妳媽媽回答。

「看到了小孩沒有?」我問。

「就只昨天晚上剛生下來時,匆匆看一眼,好醜。」妳媽媽回答。

「不醜,很漂亮。我昨天晚上仔細看過了,等一下還要再去看。」

我回答妳媽媽。

離開妳媽媽,我來到了嬰兒室。

在一排排二、三十個模樣都差不多的嬰兒中,逡巡一遍,我認出了妳。

妳躺在睡藍裡,睡得很甜,很安詳,無視妳嬰兒同伴的存在,也不理會我的到來。偶爾,妳小舌頭舔妳小嘴巴,別無動靜。

看了整整十分鐘,然後,我到《中央電台》上班,向同室的劉法成和其他同事,報告妳出生的好消息。

因惦記著妳母女,匆匆辨完事務,和劉法成打了聲招呼,下午三點,我即先行下班。

騎機車來到大直市場,我買了兩朵紅玫瑰,一隻小花瓶,兩隻日本富士大蘋果,一籠小籠包,帶給妳媽媽。

來到妳媽媽的病房,我先把小花瓶裝上水,再把玫瑰花插上。

「為甚麼只買兩朵?」妳媽媽問。

「兩朵花呀,我們家的。妳,還有小娃娃。」我回答,她聽了笑了起。

我給妳媽媽削了蘋果,妳媽媽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辭別妳媽媽,我到嬰兒室看妳。然後,我回家。

就這樣興奮、忙碌,我度過了妳出生的第一天。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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