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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攝影   ： 陳華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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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加州罌粟花美酒喝過頭了，醉得厲害，隨着春風在南加羚羊谷裏狂舞，掠過莽莽谷地到處煽風點火，連綿的草原山丘一時全著了火，熊熊燃燒起來，在落日餘暉下更顯轟轟烈烈地。觀花人震撼之餘，不禁有泫然欲泣的衝動。這是20年來最壯闊的一季，這樣不顧一切、彷彿沒有明日的淋漓盡致，讓我悸動並隱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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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朵南台灣的蓮花提早凋謝—老友屏蓮病逝了。往事悠然從記憶的長河中浮現。 記得我們很小很小的時候還互相抓過頭虱—那真是個讓大家頭皮發癢發毛的古早年代。她因小不點的身材得了個「小豆豆」的暱稱—那是一顆溫言婉語、竟日笑眯眯的小豆豆。你不能想像她是來自一對臉色陰霾的雙親，會掃射讓我不寒而慄的凜冽。我不敢涉足她家，總是想了辦法約她出來，在那沒有電話的年代裏還真是折騰人。

前年返台時，她正陷在癌病的深淵裏掙扎。我去電想前往探視，仍然不得其門而入。因爲婚姻問題她堅持要請我去外面餐廳見面。我素來不愛餐館氣氛，就約了她來大姐家便餐。她爽快應允，說也好久沒看過我姐姐了。等我應鈴開門時，見到跟以前没兩樣，仍是一顆輕聲軟語的小豆豆。可沒多久卻驚異這顆豆豆的内裏全碎裂了。正在與癌症生死戰的她，叨叨唸唸的全是先生的不是。我找了空檔插問她乳癌怎麽會惡化這麽快，不是每年做體檢嗎？難道當初沒有任何預警症狀？

她說是有的，可她那時有點自暴自棄的念頭，也可能是鴕鳥心態…總之，就蹉跎到一發不可收拾了。我勸她不要在問題婚姻的泥沼裏攪和了，趕緊打起全副精神對付癌症吧。她突然問我記不記得出國前曾介紹一位男士給她認識…噢！那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我閉眼乘上時光的快車倒囘至1982年，一些往事逐漸明晰起來。沒錯，我那時因工作認識一位中國時報記者，也是精短的個子，頗談得來。因記掛着任教多年仍是單身的她，直覺她和他很搭配，就婆婆媽媽得牽起紅線來。隨即我出國過着天昏地暗，不知未來的日子，把家鄉的一切全抛在腦後了。

「後來怎麽了？」我急急問。倘若時光倒流... 若是小豆豆那時選擇了另一條路，不定現在已是花繁葉茂的情景？她回說倆人的確有認真來往一陣子，然而好像是記者母親那邊出現阻礙，也就不了了之…小豆豆陷入緬懷的情緒，或許那是她生命裏最浪漫恣情的一段。我感到些許欣慰，曾經有過經歷過也是一種幸福，即使 結局充滿缺憾。

我寧願相信，在另一個世界的她，已經抛下人世 間一切的煩憂磨難，天天斜倚著彩虹，笑眯眯的欣賞着日出月落，似錦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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