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天成的扣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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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故宮博物館的石東坡肉

文 ： 傅學建  /  攝影 ： 張玉君  傅學建

台北故宮博物館有二鎮館之寳。其一為翠玉白菜，另一為石東坡肉。

前者以其天然色彩、精美雕琢見稱於世。後者依其天然紋理，稍加雕鑿着色而成。無論形狀、色澤，皆可亂真，誠巧雕中極品，令人嘆為觀止。此次出遊，竟涉及石東坡肉，始所未料也。

2009年9月中旬，與内子玉君，暨許武華、陳華瑛夫婦，自落杉磯飛抵Kalispell,Montana，租車北上，經Glacier National Park至加拿大Banff/Jasper洛磯山中作二週遊。該地素以風景優美名聞中外。處處石山雄偉，在在湖光綺麗。奇峰聳立於松林之上，瀑布懸掛於山腰之間。山巔白雪暟暟，山麓秋色燦爛。淙淙流水，淌漾於冰河沖積亂石之中，細長深谷，蜿蜒於瀑布沖刷激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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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置身其間，徒步於山徑之上，徘徊於溪湖之濱。終日沉緬於忘我境界之中，有物我合一之感，真仙境也。

此行有異於尋常旅遊該地者，乃天時與選擇得宜。冰河國家公園中段，維修公路每年於九月底関閉。我等刻意安排於九月下旬遊歷。此時天氣轉寒，巧遇初雪，覆蓋於層層石山之上，分外嬌嬈。更要者，遊人遠比日前為少，在山徑中，往往四周了無人影，整個天地為我四人所有，其感受難以筆墨形容，其中真趣，欲語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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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cky Mountains 稱洛磯山脈，音譯也。意譯應為岩石山脈。因山脊皆巨石而得名。石高千仞，綿延數百哩，或仰或俯或橫臥或直立，峻美雄偉，氣勢磅礴，誠世所罕見之奇景也。乃地殼推移所致。加美西岸為太平洋板塊與美洲大陸板塊交接之地震帶。前者向東推壓後者，億萬年來將海底石化岩層擡高隆起，形成北美西岸之高原大山。後經風雨侵蝕，雪水沖刷，表土石礫沖積山麓，松林茂密，而山巔岩石曝露，草木難生。山腰間界限分明，甚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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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所過處屬亞寒帶，四季中三為冰雪所封。雖時值夏末，重山間仍積雪片片，冰河縱橫。或因地震山崩，淹塞湖及瀑布，星羅棋布，比比皆是。湖水近視清澈見底，遠觀則是淡綠泛白之乳藍色，分外艷麗。

九月二十二日天才破曉，來至 Josephine Lake 湖畔。湖雖不大（約二十四英畝），全然天成，無人爲染指。清新脫俗，極其幽美，為當地諸湖中之明珠。晨曦中，風平浪靜，湖面如鏡。乍然駐足東北岸邊，四顧無人，秋高氣爽，風景如畫。驚艷於寂靜中，令人屏息。環湖皆松林，高可三十尺。所在水灣北濱，樹木直逼湖邊，對岸望去，藍天、翠綠林葉、與已帶秋色之岸草，在朝陽下，層次分明，返照湖中，相映成趣。南岸地勢平緩，松林離湖略遠，背陽林葉呈墨綠色。灘上暗紅扁平礫石滿佈。向西南沿湖遠眺，東暗西明之松林盡頭，藍天下，石山聳立林上，殘雪橫亙山腰，投射似鏡湖中，倒影較實景更爲明亮。近岸處湖水清澈，倒影不復再現。惟見水底紅石片片。偶有枯樹一二，幽靜浸臥湖中，重塵覆蓋，似為地屬「世外」作證。我等沿灘漫步南行，盡情欣賞無處不在美景，不時為絕色止步攝影。少頃，萬籟俱寂下，忽聞對岸水聲，一孤禽翩然自天而降，湖面上驟然劃起一缐白浪。旋見一白胸褐首水鳥，自由遨遊湖中，為寂靜宇宙，憑添些許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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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蒞湖濱時，見足下紅石灘中，間有白礫。赤白相間，可成石五花肉，不禁憶及故宮石肉。冥冥中有聲在耳云，尓今亦當得石若是。遂於湖邊漫步時，不停俯首尋索。惟見滿灘亂石，毫無石肉蹤跡。然余心平氣和，無慮不餒，堅持窮搜，行半哩許，終於淺水中，赫然見一石塊，與冥想中者極似，心跳手顫，自水中拾起，真是踏破鉄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石長約三吋許，寬自一又四分之三吋至一吋，厚一吋半。皮下肉層肥瘦相間，顔色形狀酷似「梅菜扣肉」。唯妙唯肖，靈氣四溢。在湖水中，望之似在訴説：「千萬年來，隱埋於此，受湖山之秀氣，得日月之精華，因未逢知音，孤芳僅能自賞，今有幸與汝相遇，可顯身於世矣。」與故宮石肉相比，此石絕不遜色，且有過之，因其未經分毫鑿改着色，渾然天成也。稱其為寳，庶當之無愧。待名，以其形似，姑名之曰「扣肉石」。猶記獲石當日，興盡晚歸旅社，無意間置扣肉石於車座上，因未事先示知武華，彼竟誤認為真豬肉，而以未能共享佳肴為憾，不脛成為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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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新得扣肉石，如獲至寶，把玩不忍釋手。期月，不容稍離左右。與之有氣息相通，知己相逢，琵琶相惜之感。噫！不期而遇於斯時斯地，其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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