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兩圖為海牛（Manatees / sea cows）。下圖為水晶河小鎮裡的三姐妹溫泉（Three Sisters Springs， Crystal River， Florida）

文   /   攝影： 陳華瑛 

人人都聽過美人魚的傳說吧？幾千年來中外皆流傳著有美人魚的說法。聲稱海裡有種神秘動物，上半身像女人，下半身似魚…中國古書上也有記載說：南海有鮫人，身如魚形，能紡會織，哭時會掉淚。

現代科學家則認為「美人魚」的原型其實是海牛（或是分佈在太平洋，同屬海牛目叫儒艮的動物）？這說法讓人失笑。海牛肉乎乎的龐然大物，跟卡通片裡那嬌俏的小美人（The Little Mermaid）相去何止十萬八千里？於是網上有五花八門的揣測。其中一個版本似乎比較靠譜：海牛媽媽有一對乳房，在哺乳時可能會抱著孩子突出水面餵奶。船上漁民遠遠地看著，覺得這玩意兒好像個人啊？就這樣，一個古老的謠言因此傳下來了。還有描述牠長髮飄飄，其實也許只是頂了一頭海草出來換氣罷了。

我倆在二十多年前初訪佛州時碰到一對年輕的日本遊客。閒聊中他們提到是專程來佛州看海牛的。這是我們兩個鄉巴佬首次聽說海牛這種動物，長了見識，覺得非常新鮮。海牛是水生的大型草食性哺乳動物，外形呈紡錘形，類似小鯨魚。牠們在淡水或海水裡都可以生存，以海藻或水生植物為食，食量驚人。牙齒有很強的再生力，舊牙通常從前面脫落，由後方新牙補替。成年者體重為400-550公斤。其棲息地為西非、亞馬遜河流域、墨西哥灣、加勒比海與佛羅里達州。平均壽命40-60歲。

海牛是種溫吞吞慢活的動物，有「水中除草機」之稱，在水草成災的地區大有用處。譬如熱帶或亞熱帶地方時有水草過盛堵塞河道水渠的情況，不但會妨礙水力發電或航行，也滋養蚊蟲病菌，對河域兩岸居民形成重大困擾。以前非洲剛果河上游曾被水生風信子水草蔓延堵塞，無法通行船隻。當局曾花了百萬美金沿河撒除莠劑。可不到兩週水草竟加倍長回來。後來想通了，放了兩頭海牛入河，難題迎刃而解。

海牛的的新陳代謝很慢，皮下脂肪（blubber）不若鯨魚佈滿整體，因此怕冷，無法長時間生存在攝氏20度以下的水中。幸而佛州有許多暖呼呼的溫泉水，能幫海牛度過寒冬的難關。譬如佛州西岸的金斯灣（Crystal River/Kings Bay）就有70+溫泉孔，讓沿岸海水維持攝氏22度的恆溫，因而冬天吸引眾多海牛來此避寒。據統計每年11月至3月期間，湧到金斯灣的海牛往往多達600頭，形成世上最大的海牛冬季棲息地。當局為照顧海牛過冬事宜特地成立了一個水晶河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Crystal River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

這裡的水晶河是指一個依傍著金斯灣的小鎮 （Crystal River是城鎮的名字，與河流無關，位在大城坦帕Tampa北邊130公里處），因此緣由成為觀賞海牛的旅遊勝地。鎮裡有個叫三姐妹溫泉的，原是一個密閉的溫泉湖（上圖），因以人工水渠與一旁的金斯灣接通了，而博得海牛青睞，吸引不少海牛進場泡湯。三姐妹溫泉似藍又綠、晶瑩剔透、如詩如畫。遊客還可以在此划舟，或下水與海牛共游或浮潛，促使三姐妹溫泉成為近看海牛的觀光熱點。下面是一位女性遊客在三姐妹溫泉與海牛同游的短片。影片進行至2:35時還特別顯示海牛的胸鰭會有三、四個指甲喲：

下水看海牛要遵守許多規則，其中包括不可主動接觸、騷擾海牛。偏偏上面影片中的一隻海牛好奇心特重，自己跑來抱著美人上上下下地觸碰嗅聞。後來甚至用嘴猛力拉扯她的頭髮（可能錯把頭髮當海草吃？），讓她驚覺有拉傷的可能。所以當局規定須跟海牛保持距離也是為了保護遊客的安全。海牛粗壯力大而不自覺，有時一個搞不好可能會造成意外傷害。

下兩圖是從該影片中擷取的。 有人類在一旁做比較，可以看出海牛之龐大。其面貌與一種叫walrus的海象很相似，除了沒有海象那仿若象牙的巨大獠牙。

咸信海牛是6千萬年前由陸地上的四足哺乳動物進化而來的。基因上跟牠最近的親戚會是誰呢？答案竟然是大象與蹄兔（後者長得很像土撥鼠 / 鼠兔，生存在非洲與中東）。我怎麼也無法把水裏游的海牛跟陸上走的大象連起來，而此兩者居然又跟蹄兔扯上關係，真有點匪夷所思？都說人不可貌相。其實動物更是如此。

不知何故海牛會讓我想起河馬。也許是這一牛一馬都跟「水」關係密切，而兩者名稱非常匹配，形成有趣的對照，是作對聯的素材？ 誰知心想事成，我們當天下午在附近一個州立野生動物公園（ Ellie Schiller Homosassa Springs Wildlife State Park下面簡稱霍莫薩薩泉公園）就看到一隻無法放生的河馬。河馬也是大型草食性哺乳動物，最重可達1500公斤，是海牛的三倍。牠們是半水生的，白日喜歡泡在「水」裡，夜裏則搖搖擺擺地上岸吃草。河馬儘管外形像豬，其最近的親戚卻是無人猜得到的：古早以前牠竟跟鯨魚有同樣的老祖宗，你說奇怪不奇怪？

話說我們風塵僕僕地來到水晶河小鎮落腳打尖。次晨即直奔嚮往已久的三姐妹溫泉。行前上網找資訊時，讀到一位英國遊客提他驅車來到園區進口時，才發現只有幾個給殘障人士的車位而已。遠道前來卻敗興而歸，與美麗的溫泉失之交臂。我們則根據GPS指示來到進口附近時，發現街口斜對角即為一購物中心的背面。我們把車子停在購物中心，走路過去5分鐘都不要，方便極了。不懂那英國客怎麼如此憨呆，不知變通？

踏上前往溫泉的步道，聽到樹上「哆哆哆」的聲音，趕緊把鏡頭瞄向來源，果然是隻美麗的啄木鳥（上圖）。啄木鳥也會出現吾家附近，常有一隻繞著電線桿啄著，想不通電線桿裡怎麼會有蟲子？

步道旁有幾株台灣最近風行的的落羽松（Swamp Cypress / Bald Cypress ）。落羽松雖源自美國南部，我們這一路在旅途上也看到不少，但都顯得邋裡邋遢的，極不上相。只有下兩圖裡的兩棵還差強人意。

順著木棧道漫步不久即看到美麗的三姐妹溫泉湖，果然似藍又綠， 那晶瑩剔透會給划舟者一個錯覺，以為座下的小船是懸在空中、而非浮在水面。可惜在金色陽光下碧波粼粼閃爍，很難捕捉拍攝，我這個半吊子攝影者辜負了它絢麗的本色。下圖右側角落的水中有十幾個黑影子就是海牛。當局用繩子圍著，禁止泳者或划舟者太接近海牛（其實右下方欄外還有幾隻）。

海牛個性溫順，對近在咫尺的人類相當容忍。但是2015年2月初不太尋常，突然有300+ 海牛湧進三姐妹溫泉泡湯，一時擠得水洩不通。園區不得不暫停開放水中游泳與划舟的活動，免得海牛與人類摩肩擦踵，感覺壓力太過。當然遠道而來的遊客難免大失所望。

湖畔綠樹婆娑掩映、秋紅點點，倒映在清澈的水裡成了疊翠流玉。遺憾的是；這樣賞心悅目的美景在我的傻瓜相機裡大打折扣，隱身其中的海牛更成了一抹一抹的黑影子。

 這些白鷺鷥在去年12月就洞燭先機，實行社交隔離了嗎？

從水晶河南走10+公里有個叫霍莫薩薩泉公園饒富趣味。公園鄰近海岸，蜿蜒在霍莫薩薩溫泉與通海的河流周遭。裡面收留了許多無法自己求生的野生動物（包括上面的河馬）。其原因各式各樣：有因故失怙的孤兒，或是人工撫養的、或是受傷的等等。園區裡還有個深入溫泉湖中的水中觀察站，四面是環形大玻璃窗，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魚群圍著玻璃游水。我拍了幾個鏡頭，因暗呼呼的就沒取用。

進入公園要搭船，半途看到漂亮的美洲木鴨好高興（另稱林鴛鴦 Wood duck） 。可惜船駕駛不肯減速，我匆忙中按快門以致影像有點糊 （下圖）。

因此處的魚蝦豐富，吸引眾多野生水鳥來訪駐足，包括火烈鳥（又名火鶴 / 美洲紅鸛）。 岸上的大黑鳥是黑禿鷹。這幅美女與野獸並立的意象似曾相識？想起前日訪遊另一個州立公園時（Myakka River State Park），有這麼一群玫瑰琵鷺立在黑禿鷹前面，當時玫瑰琵鷺個個把臉埋在翅膀裡，彷彿示意黑禿鷹不堪入目似的。

上圖是鵜鶘，下圖是林鸛。

上面的白頭海鵰（又名白頭鷹）與下圖的鳳頭卡拉鷹（Crested Caracara）都是翅膀受傷不能飛的猛禽，因此各自被放在一個圍起來的大院子裡餵養。

上圖的美洲雕鴞（鴞唸作「蕭」，Great Horned Owl）說是一種最大型的貓頭鷹。牠雖然也受傷不能飛，還是氣宇軒昂，炯炯有神地直視我。

看到下面的美洲鶴（Whooping Crane）覺得好稀奇。這是北美最高大的鳥，叫聲有若尖銳的喇叭聲，故又稱高鳴鶴。因棲息地的流失與各種捕獵，牠們的數量銳減而瀕危， 是全球最稀有的鳥類之一。近數十年來在好幾個保育計畫的努力下，其數量漸漸回升至800+。

那麼這兩隻鶴又有什麼樣的故事呢？看了一旁的說明後，才曉得這是一對羅密歐與茱麗葉，讓人不禁熱淚盈眶。原來圖中後面那隻叫琵珀絲的母鶴（Peepers）因受傷不能再飛，養在園裏。近處那隻叫李發的（Levi）是保育計畫中的一隻公鶴，受訓練後會跟著小飛機在春天遷移至北方的威斯康辛州，秋季才遷回佛羅里達。有一次在途中俯瞰到琵珀絲即一見鍾情，接著好幾年他都會在遷移途中離群拐過來探望她，後來就乾脆留下長相陪不走了。

美洲鶴頭頂小紅帽，展翅時可見翅尖一列黑色，跟丹頂鶴一模一樣。鶴鳥平日就喜歡跳舞，求偶時尤其愛大跳特跳。牠們跟伴侶會廝守終身。

講起情侶之間的忠貞，最近看到一個影片講信天翁對伴侶也是終生不渝的。牠們平時遠渡重洋各自謀生。到了繁殖季才回到原生地相見、交配、孵蛋並撫育下一代。

下面短片顯示一隻信天翁來到相約地點耐心地等待另一半。不久她終於現身，倆鶴重逢歡欣無比。一番見面儀式後，兩張臉含情脈脈地相依相偎， 流露著相濡以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天長地久、纏綿悱惻。大自然裡的動物之間存在不少至情至愛，比起許多喜新厭舊、遊戲人間的人類，其差距何止千萬里：

 下面是一隻傷殘的紅狐（Red Fox），看起來非常孤獨寂寞。

我們走到一處溫泉孔看到好幾隻海牛，包括一對母子。小寶寶超萌討喜，緊緊貼著媽咪亦步亦趨。此時才注意到海牛的鼻孔有瓣膜能開合自如：在水裡關著，出水換氣才打開。

在水晶河碰到一位遊客說：奧蘭多北邊50+公里的藍泉州立公園有眾多海牛匯集（Blue Spring State Park）。我們一早趕去，果然見到一大堆，密密麻麻的。 藍泉太晶亮反光厲害，折射到鏡頭裡後就變成一條條的黑影子（上面二圖都是在此處取景）。有趣的是我們在一旁的木棧道漫步晃悠了一下，再回觀望台就發現水中只剩小貓兩三隻。原來是日頭升高氣溫回暖，海牛們都陸陸續續離開去覓食了。所以看海牛還得趕早耶，而且天氣越冷會看到越多。

我問園警：這裡鱷魚到處都是，會不會吃海牛呀？

答案是不會。鱷魚無法齟嚼，只能吃牠們能吞下去的東西。海牛龐大而皮厚，硬要吃只會哽住或噎死，所以不必費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