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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05 09:46:40瀏覽222|回應0|推薦2 | |
談南宋的《草堂詩餘》詞選的價值--談南宋的金曲排行榜
最早的宋詞總集,而由南宋人在南宋年間所編選出版的,現存只有三種.一是由北宋末及南宋初年的南宋(1127-1279)曾慥(~1155),於紹興十六年(1146)所編的《樂府雅詞》三卷;到了淳祐九年(1249),又有黃昇編的《唐宋諸賢絕妙詞選》十卷及《中興以來絕妙詞選》十卷(明毛晉彙刻《詞苑英華》,而合稱爲《花庵絕妙詞選》).但以上二種,連同己佚,而由鮦陽居士所編的《複雅歌詞》五十卷(《直齋書錄解題》及《中興以來絕妙詞選》自序),皆為從文人的角度所編,而另一種,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所載:“《草堂詩餘》二卷,書坊編集者”,則是由書坊為射利所編,按,此《草堂詩餘》的二卷本己佚,今存中土最早的《草堂詩餘》,是蔵日本狩野直喜氏於的至正三年(癸未,1343)江西廬陵泰宇書堂刻本,及蔵於台北國家圖書館的元順帝至正十一年(辛卯,1351)孟夏雙璧陳氏刊本,題為“建安古梅何士信君實編選”,則究竟此位何士信是否是南宋書坊出版本的原編者,實亦無法可考出了,但後之刻本,如明初洪武江西遵正書堂刻本《增修箋注妙選群英草堂詩餘》即題為“宋‧何士信”.至於今人或列入南宋詞選的楊朝禮的《陽春白雪》或周密(草窗)的《絕妙好詞》皆是元代出版的,故不列於此. 而此一不只在南宋,為符合社會人心共同喜好所編成的《草堂詩餘》,就有其無比的重要性了,因為,它的內容是反應了當日民眾的風尚及當日尚能流行傳唱的往日詞作,是一部有著充份史料價值的著作,一如明代戲曲興盛時期,社會出現眾多書坊刻印的戲曲選集,如《詞林一枝》、《八能奏錦》等等,可以反映明代的社會上流行的雅俗戲曲的折子的縮影了.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考證:“王楙《野客叢書》作于慶元間,已引《草堂詩餘》張仲宗《滿江紅》詞證蝶粉蜂黃之語”,故考證此書當成于慶元(南宋寧宗,1195-1200)以前.此書於明代大大流行,各種刻本及評注大盛,至清初浙西詩派朱彜尊之起,大詆其俗,而推尊姜白石及張炎一派,對於此書的成書時,姜白石(1155-1221)己應已四十歲左右,但從此書可知,他的詞作是不被歌場風行,故而不被收入(說見後),而朱彜尊(1629~1709)于《詞綜》詆此書為“不登其(姜白石)隻字“,亦可見朱氏於此處未加以考據其不能流行的源流始末(如後論),而一改其平日的如《經義考》的水平,反而信口雌黃,恐亦只是拿此為幌子,實以反對此一《草堂詩餘》俗本為實了. 南宋此一《草堂詞餘》,計收作詞作三百六十七首.前集上下卷之首,均冠以《名賢詞話》書名,後集上下卷之首所標書名則爲《群英詞話》‧己故學者吳世昌先生(1908-1986),於是認為此書“爲宋代說話人而編之專業手冊”、“說話人編集之類書”、“乃說話人之手冊,非倚聲家之範本“(吳世昌《草堂詩餘》跋--兼論宋人詞集與話本之關係,香港《大公報》,1973年8月27日《藝林》副刊).並指出:“如此書後集卷下所收蘇東坡“滿庭芳”詞(“香靉雕盤”),《清平山堂話本‧戒指兒》首頁即引此詞,惟僅爲描寫陳丞相之女玉蘭容貌之用‧同卷周美成詞《憶秦娥》 “香馥馥,樽前有個人如玉”,《古今小說》卷十七“單符郎全州佳偶”詠楊玉即用此詞‧”按:己故吳世昌先生之論,似有偏,不如早在明代毛晉之語為近實.毛晉在《詞苑英華》重刊汲古閣本書末跋文指出:“《草堂》一編……幾百年來,凡歌欄酒榭,絲而竹之者,無不拊髀雀躍‧”故此書,當為南宋的書坊所出版,提供當日的“歌欄酒榭”中,歌伎演唱用的詞本.同樣的,於南宋嘉定四年辛未(1211)劉肅序本的陳元龍注的周邦彥《片玉集》十卷,於序文內指出,陳元龍病曹杓“舊注之省略,遂詳而疏之,俾歌之者究其事、達其辭”,故周邦彥的詞,到南宋一代都至少尚有部份仍能被“歌者”演唱.於是我們也可以在這一由書坊出版,為了牟利為目的所編的當日尚可以被之以唱腔的往日的詞作,以實用為目的,所編出的歌詞集的價值來了.故清代宋翔鳯《樂府餘論》以“《草堂》一集,蓋以徵歌而設,故別題春景、夏景等名,使隨時即景,歌以娛客,題吉席慶壽,更是此意”,就很精確地表達了此書的出書的目的. 但如果書商是拿當日己失唱腔而不能演唱的往日的詞編入,則其為“歌者”而出版的目的及宗旨,就沒有達到,也達成不了歌伎人手一冊的而能夠暢銷的最高指標了.所以書商一定於選詞時要重實用,於是便得重視此一詞作能不能還被演唱之外,還得注重的是,所選應該以尚且為十分流行的為唯一選歌指標,也就因而可以看出,此書的價值,不就是,凡書中所選的詞,應是南宋寧宗應元年間左右,於社會上尚在流行,可以傳唱的往日的詞作了,那些己失掉唱腔的詞,不會被選入列,於是,我們只要檢視本書內容,可以明暸當日社會,尚在傳唱的往日的詞作的大概了. 按,《草堂詩餘》裡,北宋末年的周邦彥的詞作,依吳世昌先生分析,於全書367首中佔了58首,約六分之一,最多.依次排下來,其次是秦觀的28首,蘇軾的26首,柳永的18首,歐陽修的13首,康與之的11首,辛棄疾的10首,張先的8首,黃庭堅的8首,李清照的7首,賀鑄的6首,胡浩然6首(其中有一首其自創調的《秋霽》(虹影侵階),《全宋詞》斷為無名氏作)等等‧按,孫克強先生於《試論〈草堂詩餘〉在詞學批評史上的影響和意義》(中國韻文學刋,1885年第2期)一文裡,以其考證的排行榜,因為對於詞作者的認定的不同,而排出是依次為周邦彥、秦觀、蘇軾、柳永、康與之、歐陽修、黃庭堅、章棄疾、張先. 如此看來,周邦彥的詞的詞樂,於南宋當屬仍在傳唱特盛.這也可以從史料裡看出.於北宋亡,南宋初興,兵弋鐵馬時際,於京城的杭州,周邦彥的《蘭陵王慢》大大流行一時,見於毛幵《樵隱筆錄》:“紹興初,都下盛行周清真詠柳《蘭陵王慢》,西樓南瓦皆歌之,謂之《渭城三疊》‧以周詞凡三換頭,至末段,聲尤激越,惟教坊老笛師能倚之以節歌者‧”以是知周邦彥的詞,在兵荒馬亂之際,如其《蘭陵王慢》,還是當時京城的流行歌曲,“西樓南瓦皆歌之”而十分“盛行”. 南宋:樓鑰(1137~1213)的《清真先生文集序》“公之殁,距今八十餘載,世之能誦公賦者蓋寡,而樂府之詞,盛行於世,莫知公為何等人也”(《攻媿先生文集》卷五十一),又,陳郁(1184-1275)的《藏一話腴》指出:“其以樂府獨步,貴人,學士,士儇,伎女,皆知其詞為可愛,非溢美也”.吳文英《惜黃花慢》詞叙指出:’吳江夜泊惜別,邦人趙簿攜技侑尊,連歌數闋,皆清真詞”. 即如到了南宋亡後的元朝大德四年(1300),張炎在其出版的《山中白雲詞》裡,於其詞作《意難忘》序指出了:“中吳車秀卿,樂部中之翹楚者,歌美成曲得其音旨‧餘每聽輒愛歎不能已‧因賦此以贈‧” 而又在其詞作《國香》序指出了:“沈梅嬌,杭妓也‧忽于東都見之,把酒相勞苦,猶能歌周清真《意難忘》、《臺城路》二曲‧因屬餘記其事‧詞成,以羅帕書之‧” 可以看出,周邦彥的部份的詞作到了南宋末年及元朝初年,還能被“樂部”的樂伎或杭城一般的樂伎傳唱,成了傳世的老歌.周邦彥的詞作的媚力由此可見,連張炎聽到都“愛嘆不能已”的程度了.故由此例,亦可以知,南宋的《草堂詩餘》以周邦彥的詞作收入最多,是因為周邦彥的詞作於南宋保留而尚能傳唱的數量最多之故了. 亦由此可以概見南宋時,於往日的詞作,其被社會愛好,是其能被保留下來的動力,一個詞人的詞作及所入的樂,感人之處,魂魄為之不能不動搖而情至於不自禁,則其傳也久遠,不需要今世一些滿腦子因為特定思考作祟,而產生的一些偏頗之論的所謂學者的放言及偏見來誤導學界了.未被歷史的潮汐的沙汰,就代表了此詞作的價值,因其可以深植於民眾的普遍同理心是那麼的契合,這些詞作才是親近人民之聲的. 由此書可以看到其價值所在,就是可以替南宋慶元以前的,社會上公認的詞人的排行,立個排行榜了.如姜白石的詞作,不管南宋末或後世的文人(如清初浙西詞派及今世)多麼推崇,但是南宋的社會及民眾是不喜愛的,因此不被傳唱(即使姜白石自度曲,有曲譜可依),或是根本徒詞而無法演唱,故沒有流通民間,所以書商也沒有收入其作.黑格爾所指出的“只表現作歌者本人個性的歌畢竟比不上具有普遍意義的歌,因為後者的聽眾較廣,打動的人很多,引起同情共鳴也比較容易會由眾口流傳下去.凡是當時就不是一般人都歌唱的歌,根本就很少是真正的藝術”(黑格爾《美學》第三卷下),則姜白石的詞作價值的只有案頭價值,不就耐人尋味了. 在此排行榜裡,奪得金曲首獎的是:周邦彥 第二名:秦觀 第三名:蘇軾 第四名:柳永 第五名:歐陽修(若依孫克強先生之排比,則為康與之) 又按,胡元翎《從准草堂詩餘初選本蠡測文人曲化詞之文本標准》(2010,193期,《學術文流》)則依洪武本,加上元本未數收者,而再刪去其內所指出係的新增25首及新添的80首,乃收詞270左右,認為較接近南宋原刻而據以分析得出,其中,周邦彥25+20首,蘇東坡21+3首,秦觀19首,歐陽修12首,柳永11+5首,晏同叔4首,李清照4首,康伯可4首,僧仲舒4首,趙德麟4首,胡浩然4首.(按:加號後面的數字是洪武本標示新添的數目). 以上就是南宋社會上的民眾心目中的詞人排行榜,及詞人在人們心中的份量.不像後世一些所謂詞學家,在自已心目中以自我或特定目的而說三道四,所可以比擬的.(劉有恒)(取材於《天祿閣曲談》,臺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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