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代樂府制度小考 按:有關周代的樂府制度,雖有論者據《周禮》記載為說,不過,《周禮》一書,並非周代官制的實錄,而是戰國時人的創作,雖或有採當日諸侯或周室的制度為行文參考,但真偽滲雜,己有不少學者加以考證,故不可為據.而依西漢初年所輯成包含戰國末年所作的篇章的《禮記》,於〈樂記〉裡的說法:“自黃帝已後,至於三代,千有餘年,而其禮樂之備,可以考而知者,唯周而已也.《周頌·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之樂歌也;《清廟》,祀太廟之樂歌也;《我將》,祀明堂之樂歌也;《載芟》、《良耜》,藉田社稷之樂歌也”,但史料裡,可以考見的東西周的樂府制度的史料己喪失無餘.不過,從出土的如戰國時的諸侯小國的曾國,其小君的墓葬裡,竟有那麼多的樂器,則想見如無像《周禮》裡所述的樂官制的具體而微,怎能制器、奏器、訓練、管理及組織等功能.故只是因文獻無足夠可徵信而已,但實應周室及大小諸侯國各有一套其樂官的制度. 但因秦代以來,因戰亂及項羽毀阿房宮,周及秦代以來的樂器及典籍制度史編喪失殆盡.至少到了漢武帝時,連郊祀這種國之大事,都沒有音樂,所以《漢書‧禮樂志》有言:“民間祀有鼓舞樂,今郊祀而無樂”.於是漢武帝定郊祀及立樂府皆由是而起.此所以《漢書‧藝文志》有言:“自孝武立樂府而採歌謠,於是有代趙之謳,秦楚之風,皆感於哀樂,緣事而發,亦可以觀風俗,知薄厚.” 但,實際上,依《漢書‧禮樂志》所言:“房中樂,楚聲也.孝惠二年,使樂府令夏侯寬備其簫管,更名曰安世樂”,則知惠帝時有“樂府令”之職,而且依《史記‧樂書》亦言:“高祖過沛詩三侯之章,令小兒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時歌舞宗廟.孝惠、孝文、孝景,無所增更,於樂府習常肄舊而已”.而漢文帝時賈誼的《新書》裡也提到『樂府』,而建言讓樂府用“胡戲”及百戲舞蹈來誘惑匈奴.故知,漢初的樂府其職掌亦不只宗廟祭祀之類的雅樂,也司掌宮廷內的俗樂. 但漢初的樂府是否是沿自秦代之制呢. 《漢書‧百官公卿表》指出:“奉常,秦官,掌宗廟禮儀,有丞。景帝中六年更名太常。屬官有太樂、太祝、太宰、太史、太蔔、太醫六令丞,又均官、都水兩長丞,又諸廟寢園食官令長丞,有廱太宰、太祝令丞,五畤各一尉。又博士及諸陵縣皆屬焉”,故知,秦有奉常之官,實為漢代太常官職的起源.而其職務乃『掌宗廟禮儀』,故郊祀亦當屬之,或據以認為秦代音樂機構設有樂府、太樂之說.樂府,如下所證是有史料及文物得兼之佐證,而言秦代有太樂機構,唯一所據亦只《漢書》及後世唐代杜佑《通典》自我引申之言:“秦、漢拳常屬官有太樂令及丞,又少府屬官並有樂府令、丞”.因《漢書》只言秦官名為“奉常”,而杜佑自已與漢代的太常及太樂劃上等號.而今人又有只據漢代的太樂及樂府機構的職掌及功能,完全去比照及適用於其談秦代的掌樂機關及其職掌與功能,但實無秦代文獻的足夠佐證,故說服力實恐未必充足. 不過,至於是否有樂府之制,則《漢書‧百官公卿表》亦有言:“少府,秦官,掌山海池澤之稅,以給共養,有六丞。屬官有尚書、符節、太醫、太官、湯官、導官、樂府、若盧、考工室、左弋、居室、甘泉居室、左右司空、東織、西織、東園匠十二官令丞”.故後來唐代杜佑的《通典‧職官七》言:“秦、漢拳常屬官有太樂令及丞,又少府屬官並有樂府令、丞”,即依《漢書》作推測成連秦代皆有如漢代的太樂令及樂府令等等.但《漢書》言秦之九卿之一的少府內設有『樂府』屬官而已,即,秦"樂府"屬"少府"所轄,或以其責為『管理民間俗樂及其具有的鐘類樂器的鑄造、發放等相關職能』.(陳瑞泉〈秦"樂府"小考〉).而唐朝的顏師古《漢書》時指出,漢武帝“始置之也,樂府之名起於此,哀帝時罷之”,表示是漢武帝時才首先置樂府,以《漢書》及土出文物可知是不正確的說法.樂府之制,秦代已有之. 在1977年,於陝西秦始皇陵附近出土一枚秦代的鐘,上刻有“樂府”二字(後保存於陝西省博物館,1986年10月被盜),論者多主張是表示秦代己有“樂府“的建制.而1983年的廣州的南越王墓亦出土了刻有“文帝九年樂府工造”的青銅句鑃八枚,並順序標明“第一”至“第八”.按句鑃此樂器,不見於古史獻記載,而只見於出土樂器上之命名,作祭獻或宴享用的樂器,學者或考其為鉦或鐸或鐃或鐲同一類的鐘類的擊奏樂器.而且,又由近年來西安市郊出土不少秦代的封泥,其中有“樂府丞印”、“左樂丞印”、“左鐘雍樂”(按,或有學者作“雍樂左鐘”的讀法,和其他封泥自右從上到下再自左從上到下的順序不符,故誤),可知秦代一如《漢書》所言,是有『樂府』的屬官,且有“樂府丞”、“左樂丞“等官職,出土文物亦己證明之了.(劉有恆)(取材自《天祿閣曲談》,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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