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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伯盂〉的兩難---不論作“臣”或作“亡”皆洗不脫偽青銅器之嫌
2020/08/11 20:07:53瀏覽226|回應0|推薦0

〈霸伯盂〉的兩難---不論作“臣”或作“亡”皆洗不脫偽青銅器之嫌

2007年9月開掘到2009年山西省翼城縣大河口西周墓地M1017號墓據說出土一件〈霸伯盂〉,其上竟然有講到西周聘禮的詳細過程,像是在復述一冊西周聘禮的禮典,而詳述一個實例的過程,而且竟然和西漢出世的所謂傳自先秦東周的儒家的《儀禮》裡講諸侯間的聘禮的〈聘禮〉〈公食大夫〉有所雷同,甚至還會和西漢末出自劉歆主持的偽著《周禮》所述可對參。當然,從千萬件的出世的西周青銅器裡,從沒有一件禮器會把當日貴族間人盡皆知的等因奉此的俗談的聘禮過程多費筆墨寫成銘文,因為是貴族間的家常事,當另有當日的行禮的書冊可參,沒甚出奇好浪費銘文裡的寸金之青銅器體內可容字的空間還把禮書內容抄一遍。但這一件〈霸伯盂〉就是不同凡響,這種貴族間的來往過程的俗禮都當成珍稀內容寫入銘文傳之後人,讓今人得以曉得迄今因文獻未傳下來而無徵所以完全不知的西周君主、諸侯間往來的聘禮的遺憾,藉由此一〈霸伯盂〉上的銘文讓人耳目一新,沒想到西周青銅器上竟有西周王與諸侯間的聘禮被一五一十活活記載出來,此位霸伯真是功在後人了。

當然,此篇銘文並不全合於《儀禮》的〈聘禮〉,因為〈聘禮〉講諸侯之間的聘問之禮,但是此篇銘文所記却是周天子派人到霸國去蔑曆霸伯尚此位諸侯。而且〈聘禮〉當然沒有天子蔑曆諸侯這個段子,於是銘文要把蔑曆與聘禮巧為接縫就必須要橫生出一些巧思,而且比對一下某些銘文內容仍是與〈聘禮〉的規定的禮制有些不合。最早有黃錦前、張新俊的〈霸伯盂銘文考釋〉等等不少論文,而其中也有李學勤於《文物》2011 年第 9 期上的〈翼城大河口尚盂銘文試釋〉一文。現在就把此篇〈霸伯盂〉奇銘文隸定抄如下:

『唯三月,王使伯考蔑尚曆,饋茅、鬱、芳鬯,臧,尚拜稽首。既稽首,延賓,祼,賓用虎皮爯,毀用璋,奏。翌日,命賓曰:“拜稽首。天子蔑其臣曆,敢敏用璋。”遣賓,祼,用魚皮兩,側毀(賄)用璋,先馬,又毀(賄)用玉,賓出。以俎或(又)延,伯或(又)邍(原)毀(賄)用玉,先車,賓出。伯遺賓于蒿(郊),或(又)予賓馬。霸伯拜稽首,對揚王休,用作寶盂,孫孫子子其萬年永寶。』

此篇銘文裡偽點甚多。而本文裡要談標題裡所提到的不論作“臣”或作“亡”皆洗不脫偽青銅器之嫌,是指何謂?原來,在此篇銘文裡有一段文字,學者之間說法有兩派,一為多數學者所釋『拜稽首。天子蔑其臣曆。』而李學勤釋為『拜稽首天子蔑,其亡曆。』原因在於,銘文裡的被釋為“臣”或“亡”的字,有些漫漶不清,看來有些接近於“亡”但也加上漫漶處考量,或作“臣”。所有學者一律此二說法之一,殊不知,不論作“臣”或“亡”都顥示此銘文必偽於今人。

(一)如果該字是作“臣”,如李學勤以外多數學者的看法。則此句作『拜稽首。天子蔑其臣曆。』此前有“命賓曰”指霸伯尚對於周天子派來蔑霸伯曆的伯考所說的話。那麼,『拜稽首。天子蔑其臣曆』,就是霸伯對史考所說的話了。按,西周的諸侯不會對天子自稱“臣”,能稱臣的在西周金文裡只有一件,那就是有個或因戰敗而臣服的諸侯,始有此自稱。但天子對以下人都可以稱其為臣。如《詩經‧臣工》裡成王對下屬稱“臣工”。“臣”如不作天子對下屬之稱時,乃本意作“僕”或“奴僕”。如西周的“小臣”即是周天子或貴族的親信僕人,甚至可代宣王命。但其他的“臣”稱則都是介於“僕”至“奴僕”之間。那戰敗國的君王,本來下場可能被殺,可能被作為奴,但歸順了,而後自稱“臣”,表自己本來降為奴僕的地位的處境,此外,諸侯或周天子的下屬絕不自稱“臣”。那麼,像是這個今人偽造的青銅器的〈霸伯盂〉裡,霸伯對於周天子派來賜與他至上榮譽的蔑曆的來使,霸伯的身份是諸侯,而且是被周天子賞賜的諸侯,怎會成了戰敗待罪之身的奴僕的“臣”了呢。可見如果此字果是“臣”字,則此〈霸伯盂〉必為今之不學之士所偽造的偽銘文了。

(二)如果此一偽銘文寫手,寫的那個字,不是“臣”而是“亡”,仍是今人所偽造。李學勤作『拜稽首天子蔑,其亡曆』,而釋成『感謝王的嘉美奬贈,自己實際沒有什麼功勳』。如果銘文果是如此文句,那麼,必偽作於今人。為何如此說,因為,此完全不通情達理之句,今之人禮俗已疏,而西周封建禮教時代,更不會說得過去了。因為,今天如果長輩因為晚輩成就而獎勵之,晚輩之回複當乃謝謝長輩,更當努力就已足,如果回說我沒有什麼努力的,沒甚好獎賞的,請問合於禮嗎。更上之於西周封建天下的時代,今天周天子賜給諸侯犒勞,諸侯回說,我沒甚功勞,不值一賞,像話嗎。李學勤的斷句及釋讀不就是完全如上一個樣,豈不成了不合西周禮制及今人之禮的非非想嗎。如果銘文果是如此斷句,則亦是今之不學之士所偽造的。

(三)更不要談天子或上級對於下屬的蔑曆,在西周金文裡,只有在銘文裡記錄蔑我的曆,而沒有一件青銅器銘文裡還有記錄會由被蔑曆者口中講天子或上級蔑我的曆。因為,蔑曆是上對下的用語,下不能對上複述上級蔑我的曆。今在〈霸伯盂〉偽銘文裡,由霸伯講出『拜稽首。天子蔑其臣曆。』全不合禮數。

(四)此偽銘文裡為了交待霸伯一個偽名尚,於是前講『王使伯考蔑尚曆』,後講『天子蔑其臣曆』,後文再交待前之“尚”乃霸伯之名,於是托出了霸伯名叫尚的底盤來了。

(五)此一銘文的寫手,是贊成釋“蔑曆”一如清末的劉心源在《奇觚室吉金文述》裡即指出,此字乃《說文》裡的『”厤”上,“甘”下,和也。從甘從麻。麻,調也。甘亦聲。讀若函。』而認為指『調味甘美』,所以『蔑曆者,言分其甘也,蔑某曆者,言分某以甘也』。此種說法是至今日釋此二字的二派裡的一派,而偽銘文寫手是贊成這種較少數學者所釋的以“蔑曆”釋成“分某以甘”。所以在此一偽銘文裡講『王使伯考蔑尚曆,饋茅、鬱芳鬯,臧,尚拜稽首』,即表示周天子派伯考蔑霸伯尚曆,而此蔑曆之禮,即『饋茅、鬱芳鬯,臧』,禮畢時,霸伯尚『拜稽首』而禮成。而大多數學者認為的,即是“蔑”指賞,“曆”指功勳,此派聲勢浩大,百分之九九學者皆從之。不過,像是以“分某以甘”來釋者,到近年來稍有學者提倡,如2001年羅振躍在9月《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發表之〈“蔑曆”一詞在金文中的含義即賜食〉及2013年呂曉薇於第4期《長江學術》發表之〈殷周金文“蔑曆”的語法結構和意義〉即作如是觀。此偽銘文寫手或有見過羅振躍之文而同意之,故於2007~2009年間偽造此偽銘文時,以其看法編故事。而由此端倪,亦可見有關作“臣”或作“亡”者,絕不可能是作李學勤的釋成“亡”字,因為“其亡曆”在“曆”作為“食”字解時,完全解不通。因為成了『感謝王的饋食,自己實際沒有吃到什麼所賜之食』,豈不成了笑句了。

如此看來,光是以上諸點,〈霸伯盂〉銘文裡該漫漶字不論作“臣”或作“亡”皆洗不脫〈霸伯盂〉係偽青銅器之嫌。(劉有恒,2020,8,11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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