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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23 20:55:22瀏覽54|回應0|推薦0 | |
《楚辭》裡的《九歌》和民間祭祀及戲劇無關 一、《楚辭》裡的《九歌》性質被東漢王逸臆辭誤導 把《楚辭》裡的《九歌》和中國戲劇扯上關係,是一個新興火熱的中國戲劇史的研究顯學之一了。
這就涉及史料的取擇問題了,也就是,古人的文字,是不是照實記載,就很重要了。就是現代,八卦馬路消息的威力很大,文字遺留的遠比翔實記錄為多,古人著作豈不亦然。捕風捉影,稗官野史之文充斥於野史、小說、文集等等之內。如果認為凡是古人所言都是真的,全都可以一五一十當成史料大用特用,則學術著作的質量,也因引用了失考的古籍,而也淪為稗官野談一路貨了。
而把《楚辭》裡的《九歌》當成戲劇史出處的戲劇史學者,最喜歡而且一定引用的,就是那位在屈原之後,數百年的東漢時的王逸的《楚辭章句》裡的一段自由聯想的小說家之言:
『《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屈原放逐,竄伏其域,懷憂苦毒,愁思沸鬱,出見俗人祭祀之禮,歌舞之樂,其詞鄙陋,因作《九歌》之曲。』
王逸以屈原死後數百年後的後人,一讀了《楚辭》裡的《九歌》,因為《九歌》也並沒有由作者寫過個什麼自序或後跋,交待他為何會寫此一組詩歌,於是王逸就靠他充份的自由聯想能力,替作者回答了這個創作緣起了,那就是他認為的作者屈原被下放到沅湘之間,看到了當地民俗祭祠之禮的歌舞樂的歌詞『鄙陋』,所以改寫了。 二、『民間祠尚有鼓舞樂』——談往古民間祭祀有鼓有舞而無歌 有關先秦到兩漢間,有關民間的祭祀的史料是十分不足的。在或有先秦材料而成於西、東漢的《禮記‧雜記》裡提到:『子貢觀於臘。孔子曰:賜也樂乎?對曰:一國之人皆若狂,賜未知其樂也。子曰「百日之臘(筆者按,『臘』應依《太平御覽‧卷三十三‧時序部十八》改正為『勞』),一日之澤,非爾所知也。張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張,文武弗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在臘日,國中的高低層貴族若『狂』,而且孔子解釋,文王武王治理天下的道理,是要『張』也要『弛』,即,要對下民督促不違其應做的工作,但也要適當給以休息,而臘祭時,下民歡樂,就是給以休息的道理,從此一段話裡,也間接可以看出,先秦民間的娛樂是不多的,蠟祭就是人民可以『弛』的少數日子。東漢高誘《呂氏春秋‧季冬紀》注裡也指出了在東漢的儺:『今人臘前一日,繫鼓驅疫,謂之逐除。』也就是,儺與蠟日子連在一起,此為至少東漢民間最大的祭祀了。 按,王逸講所謂楚地的民間祭祀活動的『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祭祀之禮,歌舞之樂,其詞鄙陋。』 按,先秦史料不見直接民間祭祀史料,而到了西漢,司馬遷在《史記‧封禪書》裡記載着: 『其春,既滅南越,上有嬖臣李延年以好音見。上善之,下公卿議,曰:民間祠尚有鼓舞樂,今郊祀而無樂,豈稱乎?公卿曰:古者祠天地皆有樂,而神祇可得而禮。或曰:「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於是塞南越,禱祠太一、後土,始用樂舞,益召歌兒,作二十五弦及空侯琴瑟自此起。』
巫舞必以鼓為核心,在中國神話裡,像是《尚書•舜典》:『帝曰:夔。命汝典樂,教冑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夔此一神話人物,被舜封為樂官(巫師),於是以石為鼓,敲打起來,於是驅動了走獸聽命。而《呂氏春秋‧古樂》也有帝顓頊『乃令鱓先為樂倡,鱓乃偃寢,以其尾鼓其腹,其音英英。』此一樂倡(巫師)以他的尾巴擊肚子當成鼓,發出樂聲,能以鼓聲就能當到樂倡(樂官,巫師),故亦見在古代巫師降神等活動裡,鼓是最重要的降神樂器,則以是知,直到西漢民間的祭祀的『鼓舞樂』,也未必需要巫的唱歌始能達到祭神的效果。 而在司馬遷《史記‧封禪書》裡尚記載着漢武帝以『荊巫,祠堂下、巫先、司命、施糜之屬。……皆以歲時祠宮中。』也就是,漢武帝找來楚地民間祭祀的巫師,包括了『巫先、司命、施糜』等等女巫。
先秦古籍講到楚地與祭祀有關的,見於《墨子·明鬼下》:『燕之有祖也,當齊之社稷,宋之桑林,楚之雲夢也。此男女之所屬而觀也。』而東漢班固的《漢書·地理志》:『楚有江漢川澤山林之饒,……信巫鬼,重淫祀。』但都是未舉實證的片言隻字。而記載楚地民間祭祀在內的百態的,是經過了兩漢三國晉代,直到了南朝的梁,有一位宗懍寫作了《荊楚歲時記》,把楚地在南朝梁時的民間生活包括娛樂祭祀全部行事都記載了出來。我們一看之下,結合了隋代杜公瞻的注文,一直從南朝到隋,那楚地竟然找不到王逸所說的『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祭祀之禮,歌舞之樂,其詞鄙陋』有關的民俗。如社日,『四鄰並結宗會社,宰牲牢,為屋於樹下,先祭神,然後享其胙』,拜拜了以後,享用祭品而已。一年惟一一次的所謂的有歌舞可能的民間祭祀就是『蠟祭』而己,《荊楚歲時記》記載:『十二月八日為臘日。《史記‧陳勝傳》有臘日之言,是謂此也。諺言︰臘鼓鳴,春草生。村人並繫細腰鼓,戴胡公頭,及作金剛力士,以逐疫,沐浴轉除罪障。』隋代杜公瞻的注文指出: 『按︰《禮記》云︰儺人所以逐厲氣也。《呂氏春秋‧季冬紀》注云︰今人臘前一日,繫鼓驅疫,謂之逐除。《晉陽秋》︰王平子在荊州以軍圍逐除,以鬬故也。《玄中記》︰顓頊氏三子俱亡,處人宮室,善驚小兒。漢世以五營十騎,自端門傳炬送疫,棄洛水中。故[张衡]《東京賦》云︰卒歲大難,毆除羣厲,方相秉鉞,巫覡操茢,倀子萬童。丹首玄製,桃弧棘矢,所發無臬。丹首帥赤幘也,逐除所服。《宣城記》云︰洪矩,吳時作廬陵郡太守,以清稱,徵還,船經,載土船頭。時歲暮,逐除人就矩乞。矩指船頭云︰無,所載土耳。逐除人見而去。小說孫興公常著戲頭,與逐除人共至桓宣武家,宣武覺其應對不凡,推問乃驗也。金剛力士,世謂佛家之神。案《河圖玉版》云︰天立四極,有金剛力士,兵長三十丈。此則其義。』
也就是,在『臘日』,因為要『臘鼓鳴,春草生』,所以『村人並繫細腰鼓,戴胡公頭,及作金剛力士,以逐疫,沐浴轉除罪障。』而行儺。而東漢高誘《呂氏春秋‧季冬紀》注裡也指出了在東漢的儺:『今人臘前一日,繫鼓驅疫,謂之逐除。』東漢民間亦為『繫鼓驅疫』,到了南朝楚地民間也是『村人並繫細腰鼓』。都是以鼓為節奏以驅疫之祭祀之典。『戴胡公頭,及作金剛力士』的行進中的舞容,配合著鼓聲而行進,而構成了西漢以來『民間祠尚有鼓舞樂』的核心。都不見王逸所謂民間祭神的鼓舞樂裡還會用到什麼歌辭的部份。,
於是就看出了,王逸所說的『《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屈原放逐,竄伏其域,懷憂苦毒,愁思沸鬱,出見俗人祭祀之禮,歌舞之樂,其詞鄙陋,因作《九歌》之曲。』完全是其個人臆想之辭。而後人却不考其出於屈原數百年後的後人王逸,則其說法又非目見,何從如此明白了解此《九歌》是屈原之作,一見即知非詳加考實不可了。 三、《九歌》乃是宮廷詩人仿夏啓此巫的巫歌《九歌》而作之頌神歌 『啟棘賓商,《九辨》、《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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