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全球蔓延的三月天，我和幾位深交三十年的德國朋友互報平安無恙之際，對全球元首宛如世界第三次大戰全國總動員，紛紛祭出禁足、戒嚴、鎖國的緊急命令，不約而同的看法包括：停課青少年對疫情狀態嚴重性無知所產生的禁足措施、疫情過後的世界將不再如昔、我們人類得深刻反省二十多年以來過度較勁經濟、拼命開發觀光的行為等等。

民主自由人權走到當今兩百多年的這一步，非常不容易，多少人的腦袋斷送在1789-1799十年間法國大革命的斷頭台下，除了無法計數外，對1990年共產政權解體後、在物質不虞匱乏長大的下一代更是無感：出國旅遊就是要打卡景點，照書操作到處吃喝，讀歷史還不如看網路。英國作家狄更斯以此法國大革命為背景寫下《雙城記》一書，以「那是最美好的時代，那是最糟糕的時代」為開頭，總讓我認為亦是2020年歲次庚子新冠肺炎席捲全球的寫照。

正當中國虎視眈眈，仗經濟強勢企圖征服全世界，不斷在聯合國利用常任理事國的權力打壓台灣，讓我疑慮台灣有何未來之際，一隻肉眼看不見的小病毒，隨處亂竄就完全打亂中國的如意算盤，自此無暇過問兩岸議題。歐美各國領導人如釋重負，因為他們多年來對這位舉局輕重的金主又愛又恨，好不容易有冷眼旁觀的機會，卻忽略金主國人早已行腳全世界的情況，傲慢自大地認為病毒無法登上歐美大陸，不斷強調戴口罩沒有作用的高論；即使德國、法國、義大利在一月底均有零星個案，歐盟照樣等閒視之。

二月恰逢歐洲國家學校放寒假。許多挪威人因為今年暖冬無啥積雪，攜家帶眷前往義大利北部、奧地利滑雪勝地滑雪度假。假期結束後，不知情地把病毒帶回挪威，再加上挪威當局並未對亞洲爆發的新冠肺炎有何防疫措施，造成剛開始從義大利、奧地利回來的確診居多，發展到完全沒出國旅行的挪威人卻變成最多感染案例。目前登記2000多人確診、7人死亡的社區感染情勢，就是輕忽之果。

而歐洲各國疫情狀況嚴重，正是奧地利當局為了經濟考量，蓄意隱瞞新冠肺炎已在幾處滑雪勝地爆發的消息，讓歐盟的人民相信民主自由人權特高的歐洲，新聞體制絕對與中國由官方掌控不一樣，盡情滑雪度假回國開學工作後，病毒也早跟隨所有度假的人散布出去了。

從這個因小失大的事件，便可看出不論是民主或專制，都有封鎖新冠肺炎爆發的舉動，經濟利益永遠凌駕於社會集體安危的考量。文史工作者徐宗懋先生在今年一月三十日《人間福報》發表〈全球民主體制崩壞的危機〉一文中，闡述分析地中肯貼切，深得我心。

媒體經常報導北歐國家自由民主人權至高無比，但那不過是表象，面對經濟強權，總有另一套道德標準。我在挪威的永久居留證，大概在2012年去警察局更新換證時，就被中國在歐盟施壓，硬生生地被改國籍為中國，僅有出生地顯示來自台灣，警察為此跟我當面表示歉意，說是遵照歐盟的規定辦理。當我拿台灣護照可以免簽進入塞浦路斯、愛爾蘭時，曾被不諳國際護照的新手海關人員，看到我永居證上顯示的中國國籍，一度不讓我入境所帶來的困擾。當我指出上面有「台灣」字樣，他們二話不說立刻放行過關。世界各國的海關人員心知肚明台灣人和中國人的護照不一樣，入境的條件也不同，卻無法支持台灣進入聯合國，為何？因為國際間只有利益，沒有正義。台灣政府再不自立自強，鼓勵人民開始耕種，自給自足，優先考慮農民的福利措施，只懂得親美或附日，交換人民的全體利益仰賴進出口經濟的話，遲早成為爭利之方的一步棋罷了。

不愛歷史的新世代，恐怕很少人聽過1939年德俄在莫斯科的祕密會議。當年德國納粹和蘇聯為了彼此的利益，簽訂《德蘇互不侵犯條約》，結果在會議上直接瓜分波蘭為二，各自併吞波蘭的領土去了。再次強調：國際間絕對不會有正義，只有利益，西瓜偎大邊，靠人還不如靠自己。

研讀德文的多少知道德國有些領土以前屬於奧匈帝國的奧地利王室管轄，普魯士的鐵血宰相俾斯麥對外發動普丹、普奧、普法三次戰爭，才讓德國脫離奧地利統治、完成統一。但是德國和奧地利兩國的國民，甚至其他歷史上互有淵源的歐洲各國，從來沒有「去掉法國、去掉德國」歷史教育的想法。當我聽到留學德國的博士或學者教授，在台灣議題上努力「去中」的教育政策，只能搖頭嘆息，這些人跟德國作家Erich Kästner諷刺喜劇《獨裁者學校》（Die Schule der Diktatoren）的描述有何差別？

在新冠肺炎全球肆虐「這個最糟糕的時期」，我和德國友人卻想好好利用「這個最美好的時期」自我充實，因為被禁足在家，用視訊上課、上班，只能出門買東西，或看醫生，擺脫了過去「為誰辛苦、為誰忙」無意義的團團轉，家人反而更有時間相處，享受從未有過的寧靜生活，耐心等待疫情變緩，逐漸恢復可以外出作息的日子。然而，疫情緩和之後的局勢絕對不會再和過去一模一樣，全球社會秩序有待重整，猶如二次大戰過後德國境內重新打造經濟的復甦情景。

德國某教授認為新冠病毒在兩年內不會完全消失，我對這則新聞並不恐慌。唯有與病毒安然共處，我們人類的行徑或許能收斂些，讓地球大自然稍微有喘息養生的機會。遺憾的是我們人類相當健忘，歷史永遠無法教會我們人類。

〈全球民主體制崩壞的危機〉: http://merit-times.net/2020/01/30/141609/

延伸閱讀：劇變的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