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實現的傳說

文：香香

父親有一幅書法，內文前兩句是「棲守道德者， 寂寞一時；依附權貴者，淒涼萬古…………」，常常我會抬頭看這幅書法，想著這句話的含意，一開始，那只是一種習慣式的凝視，後來漸漸的也就麻痺了這句話對自己的影響。

看著、盯視著這幅書法，沒有引發任何的感動，卻是一種莫名的哀愁。

父親在世時，朋友不多，出過國念短期的進修，但是回國之後發展並不順遂，當年都是以念醫學為主要出路，所以家裡的阿公念的書我們不清楚，但是阿公是開中藥店，地位一直是維持在上流社會，而父親念的書卻是學法律，根本是混出路而念的，基本上念畢業之後也沒有甚麼大出息，所以乾脆後來也就棄學不念，念了等於白念，不如不念，不是嗎？

興訟在當年是大事，很多人不愛上法院，不像現在，動不動就提告，律師的生意當然跟現在不能比，所以，又如何？即使有法律的學位？

後來，父親的朋友很多在國內念了好大學，有了好出路，一路扶搖直上，或許，他真的不該出國去念那些拉哩啦雜的科目，因此出路並沒有發展到極致。反倒是阿公的中藥生意給了他庇佑，日後以此殘存在中藥界，有了另一席之地，在中藥公會擔任理事，還養了一鍋子小孩來幫忙處理中藥生意。

家裡小孩多，中藥生意都是二哥跟父親一手打理，好多年了，生意由強強滾到日落西山，一直到二哥接手了大部分父親的既有路線。

老路線是好的，至少二哥日後賺了兩棟房子，包括一塊祖地(跟其他哥哥買下的)，而這兩間房子至少在嘉義目前市值一千多萬，愛到外縣市的大哥，一直處於失敗地位，沒給家裡帶來財庫(至少家人知道的是如此)。

因此，當年的父親國外的朋友聽說做到了眾議員，很多他的同學在那一代是極顯赫的，而他呢？一個不入流的中醫師，連中醫牌照我都沒看到，一直在朋友面前是吃鱉的狀態。

他也知道，朋友是極盡尊貴，然而他卻不想去攀緣富貴，一直放空他的友人，家裡的電話不多，可見沒人注意他的死活，末了，他寫下這兩句話~「棲守道德者， 寂寞一時；依附權貴者，淒涼萬古~」

父親棲守道德，是寂寞的，連他自己都知道，這幅書法在他成第二次家之前，與我生母結婚時就寫下裱褙好了，可見他感觸之深。當然顯而易見的，他的朋友很多都依附權貴。

如今多年之後，我再抬頭看這幅書法，我只感受到了兩句話~「棲守道德者，淒涼萬古；依附權貴者，寂寞一時…………」

2015/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