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個公車司機，在我軍中退伍那一年，他因長期酗酒導致身體健康出了問題，因而被強迫退休。二哥也因為不願再過在海上漂泊的日子，辭去了船上的工作。我則準備國考在家潛心苦讀，一家有三個大男人無業，所幸靠父親的退休金和我在軍中的些許儲蓄勉強過日子，我心想二哥總會找到工作，而我一定能考上國考，屆時生活問題就能緩解，然而父親被迫退休，滿腹委屈，常和酒友四處買醉又搶著付帳。退休金很快地耗在這些「你兄我弟、我兄你弟」的酒攤裡。話說回來，退休金是他的錢，他愛怎麼花是他的權利，我只能盡力考上國考，這個家才能撐下去！只希望在家裡的死錢花光之際，我已能上班賺錢。

      有一天下午我在房間讀書，聽到父親開門回家的聲響，可是又夾雜著女人說話的聲音，正想起身探究竟，父親已推門進來神情凝重地說；「快借我5000元！我明天去郵局提還你。」我目光望向杵在客廳的女人，是個和我上下年紀的女生，表情憂傷無助。我在尚未搞清狀況時，仍趕快拿了錢給父親，父親轉個身交給了那女孩，女孩含著淚水向父親鞠躬感謝後離去。等女孩下樓走遠後，我問父親是怎麼一回事？父親小聲地說：「她懷孕了，需要錢去墮胎⋯⋯」

我沒頭沒腦的直接反應說：「該不會是你的吧？我們的狀況已快捉襟見肘了，你還能給她錢？」

「吼～你有夠三八！什麼東西是我的？不講了！」父親生氣地走進他的房間大力關上了門。

當晚，他和平常一樣倒了杯米酒，煮了一鍋貢丸蘿蔔湯，邊吃邊看電視。對著我悠悠地說：「我還在開公車時，那些年輕的車掌都很敬重我，都喊我〝杜爸爸〞今天下午來的女孩是我之前的車掌小姐，早上我在果菜市場遇見她，以前她常常帶點心水果請我吃……，今早她遇見我之後說了三兩句話就淚漣漣，她的男友始亂終棄，糟糕的是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不知道怎麼辦？朋友勸她拿掉小孩，以免後面的日子難過，但她身上錢不夠……」

後續的演變就是父親心軟，帶女孩回家拿錢。

我聽著聽著沒有多說話，拿了他的米酒也倒了一小杯給自己，父子倆無言地看著電視。

隔天，他真的去提領了錢還我，我當然也收了下來，不收下來的話，難保他不會又去找酒友了。他花的這筆錢好過酒後搶付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