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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鍾肇政老師的因緣◎黃瑞田
2023/08/02 17:48:55瀏覽160|回應0|推薦17

我與鍾肇政老師的因緣◎黃瑞田 

本文刊登於2023年8月2日更生日報副刊

二○二三年一月十五日應呂自揚老師之邀,前往田寮月世界荒山參觀呂家百年古厝,同行的有真理大學台文系主任錢鴻鈞教授、清華大學台文所七十六歲博士生蔡寬義先生、岡山名醫楊育傑醫師、台灣時報記者黃福鎮先生。黃福鎮先生於中午有事先回去,其他人在用過午餐之後,繼續往月世界太陽谷、中寮山瞭望台賞景,到了傍晚,在燕巢區金山國小對面平台遠眺雞冠山夕陽之後,楊育傑醫師也告別回岡山。呂老師邀蔡寬義、錢教授及我一起到高雄慈香庭素食餐廳共進晚餐。錢鴻鈞教授是台文系主任,蔡寬義的博士論文主題是戰後台灣歷史小說研究,所以席中我們的話題是台灣文學,而談台灣文學更不忘談到鍾肇政老師。

 我提起一九七二年左右,在龍潭九龍村服役時,曾經去拜訪住在龍潭的鍾肇政老師,向他請益小說創作的技巧,錢鴻鈞教授對於我和鍾老師的師生因緣很感興趣,一直問我去過鍾府幾次?我說只有一次,那一次還巧遇工人作家楊青矗先生。

教授聽了露出神秘的微笑,再問:「只去過一次嗎?」

我沒有猶疑的回答:「我只記得一次,那一次還看到穿高中制服的鍾延豪。」

鍾延豪是鍾肇政老師的長子,傳承了鍾老師創作小說的衣缽,可惜於三十二歲那年車禍往生。

教授對於我的回答只是點點頭,沒再追問。

二月五日,錢鴻鈞教授用電子信箱寄來一個檔名「黃瑞田」的檔案,打開一看,我驚訝不已,這個檔案是我五十多年前寫給鍾肇政老師的信件的打字文字記錄,包含了每一封信的日期、內容、寄件人及收件人的地址,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總共有十一封信,記錄了我這個文壇晚輩向文壇先進大作家請益的往事。

其中現存最早的一封信寫於一九七一年三月十四日,信件的部分內容如下:

「非常高興今天能再度見到您,感謝您熱誠的接待。更興奮的是您給我在寫作上的指引。讓這條摸索已久的路,又透出一線曙光。至於您邀我寫稿給《台灣文藝》,我打算以寫電影劇本的方式來寫小說,不知這方法可行否﹖若不妥當,我就重新構思。盼望您來函指正是幸!」

從這封信可以看出,在一九七一年三月十四日,我已經第二次由新竹搭車去龍潭拜訪鍾肇政老師,那時候我未滿二十歲,還在新竹師專讀書。可是,在我的記憶中,我學生時代沒有寫信給鍾老師。不知我是否已開始失智?難怪我告訴錢鴻鈞教授一九七二年在龍潭當兵,只見過鍾老師一次,他笑得很神秘,原來他早就看過我寫給鍾老師的信,梳理過我與鍾老師的往來的時序。

接下來三月十九日、二十一日,我都有寫信給鍾老師,次數似乎太頻繁了,他的回信,必定會佔用了他許多寫作時間。

從一九七一年四月二十九日我寫給鍾老師的信,可以看出他對後學的指導不餘遺力:

「您上一封信評論我的習作〈歸歌〉,謝謝您提出這麼多亟須改進的地方,您深中肯綮的點出我所要表達的主題以及寫作方法的優劣,我都同意。這一篇〈歸歌〉被退過稿,刪改後臨時拿出去參加比賽,僥倖獲得第一名,實在當之有愧,……誠如您所說,大概是參加比賽的作品都不好的緣故。」

我接著又寫:「我自四月八日起在新竹國小實習,很忙,所以要給《台灣文藝》的稿子,在近日才完成,於今晨寄出,請查收,題目是〈戲演完了就閉幕〉,假如不夠《台文》的水準,請退回,待畢業後,有充裕的時間,再好好的寫一篇,以酬厚愛。」 

       

那篇〈戲演完了就閉幕〉並沒有退回,我於六月七日的回信寫著:「今天由家裡轉來〈戲演完了就閉幕〉的校對稿,因家人所附臺灣文藝地址不清楚,故逕寄給您再行轉寄較妥。趁校對之便,我刪了十七行(後面似乎多出十七行的篇幅),以免浪費寶貴的篇幅。校、刪之後,煩請您再過目,若有不當之處,請代為修正,不勝感激。」

八月九日我寫信告訴鍾老師我已師專畢業,分發到高雄市服務。

八月十九日我回覆:「謝謝您寄來的一本《臺灣文藝》,以及附函……」那是七月出版的第三十二期《臺灣文藝》,刊登了〈戲演完了就閉幕〉。

九月二十八日我寫了長信,部分內容如下:

「我於十八日來到成功嶺接受預官集訓,過去我曾在新竹第二訓練中心接受暑期大專集訓,兩相比較,還是這兒嚴格多了。寫信只能利用短短的下課幾分鐘,其餘時間都受長官支配,一切機械化。這正是我暫時停筆的時候了。昨天吉維兄寄一張華副文藝動態給我,得知您編的《六十年來的文藝》,本省籍作家部份我也被編入了,我感到非常惶恐,因為我的創作總數字(已刊登者),尚未達二十萬字,豈敢得一角色﹖又,請您將《六十年來的文藝》編輯概況賜知。請多來函聯繫!」

吉維是一位退伍軍人作家,本名駱梵,筆名原上草、吉維,他當時住在新竹,常在報刊評論我的小說,因而有聯繫。

我的軍旅生活十分忙碌,服役地點由成功嶺結訓之後,轉往復興崗、尖石鐵嶺,竟然來到龍潭九龍村,離鍾老師家不遠。這段期間與鍾老師是失聯狀態,直到一九七二年八月九日才又聯繫,並告訴他八月十三日下午三點將與文友李堃前往拜訪;九月十六日,我和李堃再度去拜訪。信件終止於九月十六日。

李堃本名李崑轍,是職業軍人,官拜空軍中尉,是在中央日報副刊作者聯誼會認識的文友,他服役的地點在九龍村附近的員樹林,我們假日常相聚,他退伍後去聲寶公司服務,一九八三年車禍往生。

從這十一封信的記錄,我去拜訪鍾肇政老師至少有四次,不是一次。專門研究台灣文學史的錢鴻鈞教授比我更清楚。我與鍾肇政老師的師生因緣,對我的寫作生涯十分重要,竟然忘了曾經與他有密切的書信往來,非常感謝錢鴻鈞教授提供鍾老師保存的「史料」,敲點我遲鈍的腦袋,讓我豁然醒來。

我感到最遺憾的是一九七一年至一九七二年間,我因部隊經常移防,沒有好好保存鍾肇政老師寫給我的信,或許,這也是台灣文學珍貴史料的損失。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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