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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將盡的餘溫
2013/01/21 02:05:46瀏覽209|回應0|推薦10

莎白走在路上,踉蹌的步伐左右搖晃,感覺起來像是個醉酒不歸的瘋女人,但她敢對天發誓,自己血液中連一毫克的酒精都沒有。口袋中的錢連份報紙都買不到了,更何況是那奢侈的鬼玩意。

不過瘋女人倒是真的。

臉上原本色彩繽紛的妝容,在汗水跟眼淚的雙重侵蝕之下,變成某種塊狀噁心的慘物,黏答答的附著在上頭,配著一頭叛逆粉紅短髮,就好似嬉皮過度死去的淵魂,不甘心地徘徊在街上,等待下一個受害者誤入歧途。

但你只需走近,那腥騷的臭味就足夠讓你從驚嚇中清醒,然後換上一副不屑的神情。「什麼嘛!原來只是個臭女人罷了。」接著你或許會揚揚手,將手上的啤酒放進車廂,滿心期待的回家看場球賽,完全不在乎為何深夜裡有個女孩在此閒晃,而且還染了泡泡糖的髮色,那是否跟她的童年有關之類的雞毛蒜皮你永遠不會察覺的事。

儘管雙眼望去盡是一片模糊,莎白還是努力的睜開眼皮,看看到底有沒有伊莉的身影。

伊莉和莎白。這兩個名字的淵源要起源于某個午後,她和另個陌生的女子,歷經了五個多小時見不得人的車程後,在一間廢棄的倉庫中,傑克邊吹著泡泡糖,隨意指了指兩人後取下的。

莎白沒有抱怨什麼,因為右手邊的女孩們還被叫做馬克跟吐溫,那一聽就是不好賣的名字,真不知道傑克是出於怎樣的興味才這麼做的。

況且傑克的心思總是沒人可以猜的透。

開始時,莎白總覺得他討厭自己,不但老是把難搞的客人塞給她,更對她的拉客方法百般刁難。像是:「喂喂喂!有態度一點好嗎?客人好歹是拿錢的,那副死樣子是要給誰看?」或:「穿那什麼鬼洋裝,你今天免錢老子都不想上你!」之類尖酸刻薄的話語。

那如同硫酸的字句,總在夜裡將莎白侵蝕的體無完膚,她常常啜泣直到天明,導致隔天體力不濟,演不出像樣的戲碼,客人無情的巴掌就會賞在臉上,提醒她連身體都不要的女人,更不會有人在乎你那卑微的尊嚴。

而當她連最後一點假裝都擠不出時,感覺被羞辱的客人憤怒的掄起拳頭,結結實實的打在身上,那次,莎白幾乎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去,除了賣淫之外,一無所獲的人生。

但傑克卻在此時挺身而出,像她從小就盼望的王子,帥氣的擊倒壞人,將公主擁入懷中。即便他的鬍渣利的會傷人,身上也滿是煙味,莎白卻覺得那就是她一生的歸宿。

此後,再也沒有折磨人的工作,和只會一臉痴笑的客人,她只需要在家裡靜靜等待,等累了一天的愛人回家後,幫他煮頓飯,放放溫熱的洗澡水,努力營造出生活還有幸福,那就夠了。

常常莎白覺得自己太過快樂,像是把過去缺少的一次補完,好奢侈,又好讓人沉溺。

當她把頭髮染成傑克愛的那種泡泡糖時,她看見他興奮的又跳又叫,把爆米花灑的全部都是,然後如同孩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觸摸,溫柔的像是怕弄壞她一根毫髮。老天!那不是天堂是什麼?

連續好幾個月的同居生活,讓莎白有了不一樣的身分-這是在她今天吃最愛的沙拉卻不小心反胃接著想起晚了幾星期的月事之後才有的體悟。

而白條上的紅字則是坦承的證明那一切。

莎白興奮的近乎瘋癲,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就連一向討厭的紅燈,看來也像星星不斷閃耀。她忍著激動,在偌大的房子待了一天,期待著那個即將成為爸爸的人回家。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

九點四十三分。嗯,還在傑克的合理範圍,畢竟他要管的人可是有上百個,遇到難題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十點二十七分。莎白痴痴看著門口,疲累的幾乎撐不開雙眼。

十一點三分。「喀-」

莎白如同忠誠的小狗睜開雙眼,卻發現眼前壯碩的男子,並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傑克。臉上困惑的神情在他拿出小刀後,有著劇烈性的轉變。

意外的是,首先襲來的不是刀刃,而是拳頭。

男人有力雙手戴了指虎,以一種輕描淡寫的態度,刻意劃過她的肌膚。莎白知道,這只是一連串酷刑的開頭,即便自己已經鮮血直流,還忍不住失禁在褲子上。

也許當媽的人天生就有股使命,莎白不知哪裡來的蠻力,一把推倒了他,然後趁隙鑽出門,連頭也不敢回,只是不停不停的奔跑,用了兩份力氣。

直至雙腳無力癱軟在地上,腫脹的膝蓋劃出長長血痕,她才敢輕輕回頭一望。

還好,空無一人。

拖著狼狽不堪的身軀,莎白無意識的在街上閒晃,恍惚許久後,才發現為何這街道看來異常熟悉,原來是以前工作的地方。

在被傑克豢養之前,她負責左邊,伊莉則是右邊。

她用著僅存的心思尋找著伊莉的身影,看看昔日的好夥伴能不能伸出援手,救助她離開這恐怖的絕境。而莎白記得上禮拜傑克說她染了一頭藍色的頭髮,看來很像某種新口味的思樂冰。

於是尋找黑夜裡頭的藍,變成了她唯一的使命。

在歷經一個多小時的漫無目的後,她依稀瞧見遠方的便利商店,有著一頭螢光藍的女孩,正喜孜孜的喝著手中的思樂冰。

抱著一絲希望,莎白忍著疼痛和胃的不適,努力走完這短短不過幾百公尺的路途。

是伊莉是伊莉是伊莉!!!莎白興奮的幾乎狂吼出聲。

但當她充滿血絲的大眼終於看的清晰時,那雙環著伊莉腰間的大手,還有那頭放肆的綠髮,怎麼熟悉得不像話,好像自己夜夜都在等待的那個人。

還來不及反應,一聲轟然巨響震的莎白倒在地上,她看向腹部的小洞,正不可止的流出鮮紅,溫溫熱熱,像是毯子將她輕輕裹住。

聽見聲音,傑克鬆開手,朝著男子走來,掩露不住興奮的說:「謝了K!最近一直想換隻看門狗,我欠你一次。」

語畢,他將口中化掉的泡泡糖精準的吐在莎白頭上。

那是難懂的傑克唯一會有的弔唁和緬懷。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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