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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5/17 08:32:00瀏覽36｜回應0｜推薦0 | |
雪硯讀自己的詩 現在 ◎雪硯 妳的側坐
剛好刪去 一些擁抱與傾訴的必要 妳垂首 任滿心的笑意像一葉扁舟滑向大海 滑吧 總有一些情緒需要被放逐 讓它們在聚首的天涯是快樂的鬼 請帶走我熟悉的釣竿 也許有光 滑向妳雙乳的意志 也許光走了 滑向我雙腿的記憶 帶走吧 我的今天、我的清醒、我的名姓、我的饑餓 帶走吧 我的美學、我的身世 帶走吧 我的悲涼、我的祕密 但請別驚動雲朵們 現在 我們都是古人 熟識潑墨裡擠眉弄眼的那些線條 畫師眼茫了 妳悲傷 紅紗燈不在了 妳很悲傷 妳感覺被置棄在隔壁間的籃子裡 但枯藤、瘦馬、塵囂與鳥鳴都渾然無恙 妳看！夕陽多壯闊 船隻多美 身後跚跚來遲的前世與一些獨行的僧人 彷彿在井湄仍然被洗衣婦無情搓打的藍布衫 都被舊電影帶走了 妳看！月亮住進腸子了 在妳嘰哩咕嚕的胃裡 默默長著一棵寂寞的白楊 黃昏後幾個女人用力掙脫情人的手 在瘦瘠的巷子慌忙追趕不再回頭的一首詩 妳聽！那邋蹋的聲音 猶在風中等雨 現在 我的唇與妳的身體隔著一毫末的來生 終於要閉上眼睛了 剩得一尾漏網的秋天 從我手上的掌紋 悠悠 醒 來 雪硯詩觀點
妳的側坐，「側」這個字，很有點意思，釋出了某些內在揮之不去的東西，其後的句子，是一種語言的操弄，像瘦瘦的巷道、寂寞的白楊、搗衣聲與舊電影，還有，手中的未來。末後出現的「掌紋」，暗示著一個人心理上無可無不可的命運情節，是屬於心理分析範疇的。
一個男人與自己的情欲對話，詩的語言，亦清醒亦放縱，認真讀，可以讀出『欲擒故縱』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因之而生的人生感慨。「妳看！夕陽多壯闊」，其實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挪用了傳統的詩材，藉口語的現實感，製造一種衰颯的雲煙過往。這首詩給出了一個人生的秋天，藉秋天道秋天，讓秋天的橘紅自動鋪進讀者的心理。秋天的況味，是一種酸楚與悲涼調製的「恍惚」，意思是說，對那種情緒的騷動，你可以視而不見，但它會膩在你的腸子裡。所以，我們了解，腸子是「愁」的轉譯，一種文學性的原型表達。那種心理的視境，隱去了人對秋紅的期待，轉而向存在主義的文學化素材借火。我們看下面的幾行：
身後跚跚來遲的前世與一些獨行的僧人 超現實的拼貼手法，複製了一些秋的酸楚，在幾個戲劇場景中跳接，有如運鏡，鏡頭推移之間，是一種美學的提醒，掌握了一些文字的修辭技巧。當代的詩，其實也充滿「魚性」，腥騷弄人，也是口腹的衍異。全詩最後五行，一尾秋天，半是魚類、半是秋韻，跑進掌紋，醒過來，變奏成人生小調，這樣寫，著重了些趣味性。魚是性欲，也是情緒與愛戀的化身〈聞一多曾在其詩經研究裏提出魚是性愛的原型象徵的看法〉。
另一個重點，是詩語言的「口語化」。
我發現有些優異的古詩，也是「口語化」的，古詩礙於字數與押韻的限制，比較難，但文字的藝術性高。言有盡而意無窮，等於是詩的遊戲規則，千載以降，絡絡大觀。詩，這個文類，成了人生意境的藝術載體。其中，禪宗的「悟性」，扮演了藝術性的關鍵。甚麼叫「悟」？發現！發現一種對生命內在的「瞥見」。現代人的講法，叫做「醒」。「醒」這個字，是很迷人的。一覺醒來，是個甚麼滋味呢？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有一些存在性的意義，會被分岔，而開拓出多種生活情境。所以，「口語化」在文字的運用上，最重要的觀點是離不開現實人生，是一種活生生的文字刺點，在生活裡拆除舊的給出新的，讓新的感覺從情境中流洩。就像禪宗，不立文字，要靠自己從語默動靜中瞥見生活，會有一個生命的深度被具體呈現，情境的構築與協調，完全是活潑潑的，現在，西洋人也講，現實，是內心的投射。
道理是一樣的，所謂詩的藝術性，多半講的是情境的轉換，語言的運用要懂得向人生借轉，寫詩，要藉語言，不是靠文字，文字是修辭工具。美學上講，戲劇性的疏離效果，不是講製造意象，堆砌意象，讓意象過度跳躍，這會變成一種「詩病」。對一首好詩而言，懂得釋放某些東西是必要的，思想上的、感受上的，要當下撿選，那些蒙敝詩性的，在詩想上，要加以觀照。「口語化」是美學的，會不會是當代詩的新趨勢？需要繼續觀察。
／雪硯閱讀之二 2008/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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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文學賞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