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甲是紅色拿破崙？

郭都人

《中時電子報》今天刊載關於越南武元甲大將的專欄文章，全文如下：

林博文專欄－紅色拿破崙武元甲
本報訊
2013年10月09日 04:10

在北越爭取獨立、趕走法國殖民政府和對抗美國帝國主義的漫長苦鬥中，出了兩個世界級的傳奇人物，一個是革命之父胡志明（1969年去世），另一個就是10月4日以102歲高齡辭世的武元甲大將。沒有受過正式軍事教育和訓練的武元甲，年輕時勤讀拿破崙傳記和毛澤東的游擊戰戰法，學以致用的結果是打了兩次大勝仗，而使他在世界戰史上占有重要的一頁。西方史家把他和納粹名將隆美爾、英國戰將蒙哥馬利、美國五星上將麥克阿瑟，列為同一級的「戰神」。

使武元甲出名的是1954年的奠邊府之役。奠邊府在北越境內，距寮國邊界只有16公里。從1954年3月13日到5月7日，法國和越盟（越南獨立同盟會，即越共）進行激烈戰鬥，法軍有13,000人，戰爭期間又投入16,000傘兵，越盟則有逾40,000人參戰。武元甲是越盟總指揮，中共則派韋國清率百餘名顧問助戰。越盟能夠打贏，中共幫了大忙，一是提供大批榴彈炮和防空高射炮，二是從廣西和雲南日以繼夜地運送糧食、彈藥和其他補給品到前線，三是中方強力建議越盟廣挖坑道，越方起初反對，在中方堅持下，只好挖，戰爭初期，坑道發生作用，減少傷亡。日後越共對抗美軍，亦積極採行坑道戰術。

奠邊府是個盆地，四周為崇山峻嶺和茂密森林。法軍沒想到越盟動員民兵開挖山路和碉堡，更沒想到中共送了大批榴彈炮和高射炮給越盟。55天激戰下來，越盟陣亡8,000多人，法軍戰死2,000多人，但法軍炮兵司令和傘兵司令因領軍不力，飲彈自殺，法軍指揮官率部投降。奠邊府戰役敲響了法國殖民統治中南半島的喪鐘，作戰期間，法國向美、英求援，邱吉爾和艾森豪都拒絕出兵。1954年日內瓦會議決定中南半島以17度為界，北邊歸越盟，南邊屬保大皇帝（後由吳廷琰掌權）。武元甲因奠邊府勝利而名震全球，西方媒體稱他是「紅色拿破崙」和「奠邊府之虎」，武氏則自稱「亞洲拿破崙」。

艾森豪不願插手越盟和法國的鬥爭，但他的後任甘迺迪、詹森和尼克森，則一步步踏進泥淖，而造成58,000美軍喪生異域，使美國第一次嘗到了戰敗的滋味，打垮美國的就是個子矮小、頗為自負的武元甲。越戰是一場沒有前線與後方的戰爭，美軍在叢林、沼澤、村莊和城市中疲於奔命，美軍不僅要對付越共游擊隊，也要和北越正規軍作戰。做過西點軍校校長的魏摩蘭，出任駐越美軍司令，想要以強大火力制服越共，但他所面對的是頑強不屈而又擅長坑道戰與游擊戰的越共。被戰史家譏貶為卡斯達將軍（被印地安人打死）之後最爛的美軍指揮官的魏摩蘭，一再要求增兵，越戰巔峰時期，曾有54萬美軍駐越，但美軍始終在「戰和兩難」困境中苦撐，看不到隧道盡頭。主要是武元甲太難對付了！

美國人算是心胸比較大的民族，越戰結束後（1975年4月30日），美國記者搶著到河內採訪武元甲，連他的手下敗將、前美國國防部長麥納瑪拉亦專程去河內與武元甲對談。魏摩蘭說他不能像武元甲所採取的不計傷亡、不顧人命的打法。武元甲在1968年1月所發動的「春節攻勢」以及在1972年3月所展開的「復活節攻勢」，都使越共和北越軍隊傷亡慘重，但「春節攻勢」卻使武元甲與河內當局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美國國內反戰氣氛高漲、校園暴動加劇、詹森不再尋求連任，被認為是越戰的轉捩點。

武元甲和北越許多領導人一樣都出身很好的家庭，受過優質的法國殖民教育（武氏畢業於河內大學歷史系），但他們都對自己的過去保持緘默。幾個訪問過武元甲的法國作家說，武元甲的法語造詣一流（亦能說華語），愛聽貝多芬和李斯特，喜歡看西方文學作品。在北越建國的過程中，中共出了很大力、幫了很多忙，但北越軍政領袖卻鮮少感激中共，1979年雙方還打了一場邊界戰爭。武元甲晚年關心4件事：與美國合作、加強環保、發展經濟、防範中國擴張勢力。

武元甲走後，亞洲再也沒有老革命家了！

以上的專欄文章很有價值，但是也有謬誤。

首先，隆美爾並非納粹黨（NSDAP，即國家社會主義德意志工人黨）黨員，事實上，他多次高調與該黨領導衝突。後來，納粹黨下令將猶太戰俘一概殺害，隆美爾也拒絕執行。最終，他因為涉及行刺希特勒不遂圖謀被迫服毒自盡。因此絕不能稱隆美爾為「納粹名將」。

其次，麥克阿瑟並非什麼「戰神」。

論戰功，麥克阿瑟遠遠比不上他的老部下艾森豪威爾。

論失誤，日本以竊據的台灣為基地大舉進攻菲律賓之後，麥克阿瑟不是措手不及，而是陷於麻木不仁狀態，讓美國駐菲軍機迅速被消滅。到韓戰爆發，麥克阿瑟在仁川登陸成功扭轉戰局後不久，先驕後亂，終於慘敗。他又因企圖將韓戰戰火擴張到中國大陸，甚至動用核武，被杜魯門解除本兼一切職務。

論軍史地位，麥克阿瑟一直比不上馬紹爾。事實上，美國國會刻意先授與馬紹爾五星上將軍銜，事在中華民國三十三年十二月十六日，麥克阿瑟則等到第三天才得到同等的軍銜。可見「戰神」之說完全落空。

至於武元甲是不是「紅色拿破崙」、「亞洲拿破崙」，答案其實也很簡單。

拿破崙以自由、平等、博愛為號召，摧毀歐洲社會的舊秩序。雖然來不及建立新制度就慘遭滑鐵盧，最終被英國關押毒死，他畢竟解放了歐洲猶太民族。可以說，沒有拿破崙就沒有馬克思、弗洛伊德、愛恩斯坦，也就沒有現代眾多的猶太科學家、文學家、藝術家。武元甲與拿破崙相比、顯然只是小巫見大巫。

何況拿破崙的成功從來不靠外援，武元甲則最擅長利用外國援助。越南民主共和國的成立全靠蔣介石命盧漢率領國民革命軍入越、將北緯十六度以北的據越「皇軍」悉數繳械、並以中國武力肅清當地法奸，嚴防法國殖民主義復辟。

奠邊府勝利靠的是陳賡與韋國清。陳賡是蔣介石最得意的學生，黃埔一期，而韋國清則是解放軍兵團司令，他親自率師攻打法軍，用的是砲兵，不是「率百餘名顧問助戰」而已。

事實上，據1969至1975駐北京的法國大使Etienne Manac'h  回憶，毛澤東親口說奠邊府是中國軍隊的勝利。 

作 者 是 旅 居 北 美 的 業 餘 文 化 工 作 者

圖一，隆美爾
圖二，馬紹爾、宋美齡、蔣介石
圖三，周恩來、蒙哥馬利、毛澤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