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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元珠蒂四回
2010/12/17 21:56:36瀏覽208|回應0|推薦3

[第四回-天命相會]

 

  ……夕陽餘暉斜靠山崖,崖頂一名女子站著看向前方。那抹背影在男子的眼裡始終不忘,心中一陣欣喜,加快他的腳步跑到女子身邊,將要到她的身邊時,他喊出那深烙於心的名字──邈兒。名字的主人回頭看見黑衣男子向自己走來,一時感到鼻酸,眼中慢慢的積了淚,眉目周圍也漸漸的紅了,她也喚了對方的名,「熙夜」。

  熙夜走到她的眼前,兩手放在她的雙肩,紅著眼凝視帶淚的女子,「對不起……要不是我的無知,輕僈了天神,妳也不會因此喪命,是我害了妳……」女子抬起手,指尖撫摩那張黝黑粗糙的臉龐,「你變得憔悴了,臉削去了好幾分,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天命,是黑雀族的共業,不單是你召喚精衛出來的錯,那是命呀!」男子握緊那隻流連臉龐的手,「若那是命,老天爺也太無情,妳是黑雀族中最善良的女子,連隻小螞蟻都不忍殺,為何獨獨妳遭此惡命。倘若是全族共業,我願承受所有的業報,只要能讓妳歡喜的唱歌就好,況且妳沒做錯任何事,不應該替我受罪。」邈兒搖頭,「不,我錯了,錯在我沒有盡力阻止你,錯在你是為了討我歡心才這麼做……更重要的是你死了,我又如何能歡喜歌唱呢?」熙夜重新將手放回她肩頭,淡淡揚起嘴角,「那就一起活!等我從不周山拿到混元珠,讓妳復生,我們就找個隱蔽之處居住,好嗎?」她閉起眼,再次搖了頭,淚從眼尾掉了出來,「我已經死了,不可能復生了……不周山是極險之地,」邈兒睜開眼,蒙著淚水看著他,「別再往前走了,快回去吧!」他激動的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男人的眼神堅定的落到女子漾水的眸子,「精衛告訴我只要拿到混元珠,就可以讓妳死而復生,祂可是神,怎會妄語,不管不周山多險惡,我都在所不辭,邈兒等我……」

  夕陽沒入雲堆,殘光照亮邈兒身形,纖瘦的上身著黑色皮製兩襠,下身著褐色綿布裙,腳踏滾銀線藍底鞋,那雙小巧的腳往後退了一步。邈兒連番搖頭,嘴裡不斷唸著,但是,熙夜卻一句也聽不清楚,「邈兒,妳再說什麼?我聽不見呀?」此時邈兒也無法聽見他的話,並且感覺到腳底下的土地正漸漸的崩解。突然失去對話的兩人,眼中的淚早已潰堤成河,熙夜看著邈兒不停搖著頭,她的身子似乎被一股力量拉往深淵,男子伸出手,想拉住女子的手,兩人的手始終觸及不到彼此的指尖。

  忽然,邈兒腳下的地面全陷落了,熙夜伸長的手抓住的是一陣風,滿滿是淚的眼,目睹自己的心上人掉落無底深淵,「邈兒……」一聲長嘯,劃破夕下的寧靜……

 

  「邈兒!」,他乍然睜眼,眼前的風景已經不是夕陽下的山崖,是一片的黑矇矇的空間,場景轉換得迅速,令人瞬間愕然,心中悲傷的滋味卻仍在盪漾。眼前的黑暗彷彿是深淵的延續,而自己也正在深淵,與邈兒相距千里。方才邈兒來託夢,她不斷的搖著頭,要他別在這逗留,然而不周山的艱險,阻止不了熙夜的奪珠之心。為了使邈兒復生,他不惜打傷了兒時的玩伴,不顧流喪的勸阻,寧遭天下人唾棄,也要踏入這不善之地,即使不能全身而退,或者客死此處,都不比上內心對她的愧疚。無論如何,奪珠之行已不容更改。

  「邈兒,請原諒我最後一次的任性吧!」熙夜的內心暗自說著。

  男子嘆了口氣,突然發現右手邊有個聲音傳來,一看,是早先林中遇見的女娃,她的兩顆大眼正往這裡看,女娃也看見男子的眼與自己相視,便說:「你剛剛怎麼了?做了惡夢了嗎?應該是悲傷的事吧!你流著淚,嘴裡不停唸著『秒而』二字,那秒而是誰呀?」這問題令好不容易拋向腦後的情景,再度撲上眼簾,熙夜全沒想到夢裡的情感竟然表現在現實的面容,原來那樣的悲傷是那麼的深切。熙夜沒有回答,讓沉默與黑暗結合,隨著時間流過,沉澱夢裡的悲傷。

  女孩等不到他的回音,也不再續問下去,每個人的內心都有著不想說的事,這些不想說的事就像是影子,存在於光的背後。

  沉默在黑暗的房間擴散,兩人的眼神各自落到黑暗的一隅,沒有交會的視線,在濛濛的空中徘徊。少女被銬住的雙手,感到些微的痛,加上鐵銬冰冷的觸感,以及茫茫的黑暗,使她的眼淚忍不住的流了,開始嗚咽起來。

  同樣被銬住的他聽見女孩的啜泣聲,轉頭向著淚人,看著她哭,卻無從安慰起,此時似乎說什麼,都沒了意義。熙夜將眼神移到頭頂上的鐵環,看著鐵環閃耀黑亮的光芒,心底已明白無論如何掙脫,到頭來也僅是徒然,玄鐵環據傳是千年寒鋼所打造,除了堅韌不摧,最令人膽顫的是只要以此鋼鍛造而成的物品,皆具備奪取人靈力的特質,普通人被玄鐵環銬住,活動力會逐漸下降,雖不致死,時間一久便會沉沉睡去,直到摘了環,沉睡七、八日,才會轉醒。具有靈能者,則會靈能殆盡,永遠恢復不了。現在,自己的靈能正一點一滴流失,一旦消耗光,就無法奪取混元珠,甚至要走出這裡都成了不可能的事。

  「不行!我不能被困在這裡。」熙夜內心暗自說著。再看了看玄鐵環後,將兩掌合起,動唸咒語,結果如傳說所言,咒術完全失靈,己身的靈能因此也損了不少。這樣的事實令他不禁皺眉,心中又勾起那夢中的情景,她掉入了無限的深淵,自己卻無能為力,難道她說的就是此刻的窘境。這思緒擾亂了他的心,不能拯救邈兒的黑影,使他如發了瘋似得扯動鐵環。

  一旁啜泣的女娃看著男子失去控制的亂扯,一時停了淚,搖了頭,「沒用的,我試過了,放棄吧!」這話進了他的耳裡,原本難熬的心情,彷彿受到更大的打擊,他睜大的了眼瞪著少女,吼道:「妳懂什麼!」少女突然被這一吼,暗藏於心的思緒似乎解開了鎖,瞬間傾洩而出,「你說我懂什麼,我是不知道你的心裡有什麼苦,但我清楚的知道,要是我死在這,我爹就死定了,我家也跟著毀了,從此我又沒了家……你說我不懂,憑什麼……」少女語畢隨即痛哭,哭聲中不時喊著爹爹。

  熙夜深覺自己的煩心觸碰少女的痛,焦躁的心情被這段告白強加平復,明白她隻身來到不周山是為了救她爹,此一目的不就是同於自己,而自己卻指責她不懂。黑衣人深長的嘆了氣,眼神擺到痛哭者的身上,「抱歉!」他停了一下,「我剛剛失去了理智,說了傷妳的話,我向妳道歉。」她沒有回應仍哭著,歉者的雙眼依舊停在那裡,將自己來不周山的原因娓娓道出。

  「……邈兒是我最深愛的人,如今我卻困在這裡,只能看著時間漸漸的過去,慢慢看著她離我遠去,那時心煩意亂的我一聽見妳叫我放棄,我的話就不擇而出了……」少女聽見男子說出到這裡的緣由,是為了救回愛人邈兒,身在窘境,眼看時間流逝,能有誰顧得著旁人的感受呢?所以方才傷人的話語並非出自有意,實在是救愛之心深切的緣故。

  她停止了哭泣,轉過頭看著他,說:「原來我們都是為了救最深愛的人,而來到這裡。」熙夜突然輕笑了一聲,也說:「這莫非是天命!」話音落下,兩人沒有說話,沉默過後,男子問:「我叫鐸都熙夜,妳呢?」少女聽見這名字感到十分稀奇,先答:「我叫夏弄瑤。」再問:「你的名字真特別,我爹與許多人做過生意,也從他的口中得知一些不同於漢人的姓,而你是哪裡人呀?」鐸都微笑,說:「我不曉得那裡是哪裡,僅知道是在神州的西南隅。」他頓了頓又說:「妳剛才說妳是為了救妳爹而來到這裡,妳爹怎麼了?」弄瑤的眼神沉在地上,「我爹前年到酆都做生意,某天與客人談到半夜才回到客棧,在回程中遭陰邪入體,當下不覺有異,直到回到家後三日才發病……」問者聞此,更疑惑的問:「在中原當郎中的是否都能診斷出這種邪病?而且為何醫那種病須到不周山?」「一般的郎中是不能斷出這種病,這病是一位背著兩把長劍的道長告訴我的……」「道長?」「嗯,那天我正從藥舖出來,一個人在後面叫著『姑娘!』我以為他是叫別人,沒有理會。後來他忽然站到我面前對我說,『姑娘,妳手上提的那帖藥救不了妳爹。』我愣住了,眼前這位穿著一襲橘紅道袍的人為何能知道這件事,我跟他並不熟識呀!但是我又想回來,這道士是不是看到我拿著藥才故意這麼說,想藉機騙錢,於是我刻意的說:『哼!臭道士,別隨便詛咒人家的爹,這是女兒家吃的四物,少在那亂說。滾開!別擋我的路!』原以為他會糾纏不放,沒想到他卻一派從容的閃開,當我走過時,笑著對我說:『夏弄瑤非姓夏,王家大火獨存女,流落街頭二年,巧遇夏一河收養,夏公酆都遭鬼魅,歸鄉三日邪病發,天都怪仙領命醫,弄瑤疑我懷惡意。』他說完後便仰天而笑,駕風離去。那時我後悔不已,遇到了活神仙,卻把他當成一般的江湖郎中。回到家我哭著向我爹說了這件事,並且跟他道歉,如果他的病不能好,全是我的錯。我爹摸著我的頭,安慰我說人生在世上,都有自己的命,有些時候錯過了機會,也是命中注定,不能怪誰。爹這麼說,我更是難過,要不是八年前他收養我,今日我早橫死街頭了,哪能過著衣食無虞的生活……」

  弄瑤的眼眶又紅了,在這稚氣未脫的臉龐蒙上一抹深不見底的哀愁,那對小巧的眉毛始終展不開,她又說了下去,「那天的晚上我服恃我爹睡了後,便到早上遇見道長的地方轉轉,希望能碰碰運氣,可是街上除了犬吠貓鳴,什麼都沒有了。失望的我含著淚離開。或許是老天爺可憐我,在我走到家時,看見一個人躺在大門前的地上睡覺,靠近一看,發現是早上那位道長,我旋即跪在他身旁,磕著頭說:『道長,請原諒小女子早上無禮的冒犯,慨望您救救我爹爹。』說完,我要再磕頭時,道長跳起身子,要我別再磕頭,說:『我早上的話,妳沒聽清楚,我已經領了命要來醫治妳爹,因為他平時樂行好施、濟貧扶弱,上天不忍人間少了這善人,所以派我來救妳爹,即使妳再三阻撓,我也會救的。妳就起來吧!別跪了。』道長扶起我的身子,又說:『妳爹的病我已經穩住了,然而麻煩的是這只是暫時的。』他看見我的臉色後,接續著說,『妳甭擔心!我既然要救妳爹,自然是有把握才來,否則上天不劈死我才怪。妳爹體內陰氣過甚,使得經脈完全閉塞,我雖然已用真氣貫入他體內,仍只是暫時打通部分的經脈,不能袪除所有陰邪。要讓妳爹恢復健康,就必須逼出那潛藏體內的陰邪,要逼出那陰邪,一般藥材是沒用的,得用生長在不周山裡頭的奇花異草,與鬼界的九泉露熬煮出的九仙湯,讓妳爹服下,才能救得了妳爹。因此我得到不周山去搜集那些藥材,這一去大概只消七日才能回來,妳就在這照顧妳爹吧!』道長要離去時,天上卻射來一封書信,他拆開信件看完後,臉色轉為凝重的看著我,說:『老天爺派了一件棘手的任務給我,要我立刻去做,不得耽擱,這……』我不想讓道長為難,接口說:『這件事請交給我吧!』道長毫無遲疑的馬上答應,並丟給我一個布包,說:『聽著!妳到不周山後,打開布包裡頭一個紅色錦囊,錦囊內有張藥單,妳就照著藥單尋找那些藥草就好。』道長說得簡單,對於不周山的方位,我卻一無所知,道長則說:『妳快點去屋內準備些乾糧,然後換上布包內的道袍,跟妳爹說一聲後,我直接送妳到那裡。』我聽了他的話,進到屋內帶了些乾糧,換上我現在穿的道袍,在出門前,到爹的房間告訴他這件事。爹先是反對,不願意我為他冒險採藥,但是我說:『在我六歲時流浪街頭,因為飢寒交迫之下,昏倒在您家門前,是您與娘救了我,我才沒死……之後您們又認我為義女,重新讓我得到家的溫暖,您們救回我,已經是仁至義盡,又收我為兒,此等恩情不曉得要償還幾世……才能報答得了……前幾年娘過世了,我只能等到來生再來報答,現在爹爹需要仙藥治病,做女兒的不趁此時行孝報恩,更待何時?爹,讓我去吧!』爹擦去我的淚水,也流著淚對我說:『今日若不是我在酆都貪杯,以致於陰邪入侵,妳也不必千里迢迢到不周山為我採藥……』爹抱著我哭了一陣,又說:『一路上……千萬小心……』我答了應,離開爹的懷抱,正要走出他的房門時,他又叫住了我,回頭只見他指著床底下,說:『我差點忘了,以前常聽人說不周山險惡得很,不帶點寶物怎麼行。來!床下有只木箱,裡頭裝著祖傳之寶巧化神鞭,這鞭子聽祖上講,是女媧造人之時,以此鞭放入黃河攪動淤泥,之後揮甩鞭子,那些被彈出的泥塊就成了人類,因此具有女媧娘娘的神力,其中更有這七字訣:慾者死無慾者生。妳要謹記在心,或許能在危急之時保護妳。至於怎麼有這寶物,我也就不知了,妳拿去防身吧!一切小心!』我拿出木箱裡的神鞭,再抱了爹爹,在他的耳邊說:『爹!我很快就會回來,在此之前要好好保重。』說完後,就到大門前與道長會合。道長要我閉上眼,在心裡從一數到十,到十才能睜眼,又囑咐著我到不周山後,要按錦囊內的字條行事。當他說開始數數,等我數到十,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已到了不周山,於是……」弄瑤話未說完,人忽然感到暈眩,兩眼漸漸閉上。

  熙夜明白這是玄鐵環已將要吸盡她的精力,如果不阻止,讓她在這裡沉睡去,後果恐不堪設想,畢竟這裡是不周山,又是在不知善惡之人的處所,總之不能讓她真正沉睡。然而鐸都也受致於玄鐵環,又有什麼方法呢?他想了又想,迫在眉睫的危機卻似乎不容他多想,弄瑤的雙眼已全然合上,他心急之下,也不顧會召來什麼鬼怪,便放聲大喊,並且肆意的咆哮叫罵,一心只希望有人能從黑暗中拉回夏弄瑤……

( 創作武俠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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