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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01 10:12:55瀏覽1172|回應0|推薦8 | |
知識的領域 老子說,『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矣!』。只要是『知識』,都限定在一定的領域和範圍;而領域之外的範圍,浩瀚無盡。因此,所有在老子眼中的知識,都只能算是『小知』。 只有那些人類尚未開發,或者根本無法探究窮盡的知識,才能稱作『大知』。也就是說,人們的『知』應該依止於『不知道』的無邊領域,才能算是『真知』 (見齊物論篇 齧缺三問,王倪都回答『不知道』。) 。 而那些不懂得『真知』奧妙,就『自以為什麼都知道』的人;實在非常愚蠢! 以下是莊子 養生主篇 原文與解譯,請慢慢品嚐其中含義。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 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
停留在『不知道』的領域 不論人類壽命是長或短,都會有一定的年限;但是宇宙萬物浩瀚無邊,還沒被發掘的知識卻無窮無盡。所以,如果想要以有限壽命去追求無限的知識,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不如『停留在不知之境』,反而不會有危險。 所以,每當做好事的時候,必須提防得到『好名聲』;因為你『不知道』伴隨名聲而來的後遺症,會帶給你什麼樣的危險。 做壞事的時候更必須提防『惡名昭彰』;因為你『不知道』伴隨惡名而來的刑罰,會帶給你什麼樣不可挽救的惡果。這就是『不知道』的奧妙。 其實,為人處事只要遵循後面『庖丁解牛』的養生哲學,就可以保護我們的形體,可以保全性命,可以涵養精神,更可以盡享上天所賦予我們的年限。 請看以下的故事。
『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嚮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文惠君曰:「譆!善哉!技蓋至此乎?」。 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 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全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 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枝經肯綮之未嘗微礙,而況大軱乎! 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 彼節者有閒,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閒,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於硎。 雖然,每至於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牛不知其死也,如土委地。 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 文惠君曰:「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
無厚入有間 游刃有餘 文惠君聽說有位高明的廚子(庖丁)屠牛技術很好,就請他來解牛。庖丁殺牛的時候,手腳肩膝都用上了;只見他手裡抓著,肩膀靠著,腳下踏著,膝蓋抵著;每當牛的骨肉分離時,都嘩嘩地作響;每次下刀,也都霍霍有聲;無不合於音律節拍。有如演奏殷湯的桑林舞曲、堯的咸池樂章,很有節奏。 文惠君看了非常贊歎,舉起大拇指說:「讚!好棒!想不到你的技術已達到了極致!」。 庖丁放下刀子,說:「君上有所不知,剛才我用的不是技術,而是『道』,它已經超越了技術層次;且待我細細地為您解說。 剛開始學習屠牛的時候,我眼中所看見的就是只是一條牛。三年之後經驗多了,這時看到的就不再只是牛體,而是牛的五臟百骸筋骨。到了現在,臣只用『心領神會』而不需再用眼睛觀察;感官功能停止,只憑『心神』運作。 我一步步地順著牛身上的天然脈絡,找到骨與骨相接、以及骨與肉相連的地方下刀;刀鋒只在筋骨縫隙之間出入。然後順著牛的天然紋路,劈開筋骨間隙,引刀進入骨節空處;完全順著牛的自然結構用刀,連牛身上經絡相連骨肉盤結地複雜之處,都對我沒有絲毫阻礙;更別說大骨頭,我連碰都不碰它一下! 庖丁接著又說:「好一點的廚師,解牛不用砍,而是用割的,所以一年換一把刀就夠了;一般廚子又割又砍,刀刃很快就會折斷,所以每個月都要換刀;如今我手上這把刀已經用了十九年,解過幾千頭牛,到現在還像剛從磨刀石上磨好一般。 牛的骨節是有間隙的,而我所使用的刀刃,薄得幾乎沒有厚度,以沒有厚度的刀刃進入有間隙的骨節,當然會輕輕鬆鬆的遊走於空隙之間還有餘地。這就是為什麼十九年來,我的刀刃隨時保持著像剛從磨刀石上磨出來一般銳利的原因。 即便如此,現在每當解牛的時候,遇到筋骨盤結之處,我還是不敢輕忽妄動。必須謹慎小心,眼神專注,動作緩慢;所以每當我刀鋒微微地轉動,被屠解的牛,就會嘩啦一下地解體。而牛,在毫無痛苦的情形之下,甚至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全身上下每個部份就有如泥土一般地散落一地。 這時候我才提著刀站起來,四下看看還有沒有疏漏之處,同時也會覺得自己很有成就。然後,從容不迫的把刀子擦拭乾淨,好好收藏起來,下次再用。」。 文惠君說:「太好了!你這番講解讓我明白一件事。人,只要淡薄欲望,就能像你那把『薄得幾乎沒有厚度』的刀,輕鬆自在遊走於『複雜如牛體般』的人世間。今天,我終於得到『養生之道』了!」
『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蘄畜乎樊中。 神雖王,不善也。』
寧可自由自在 也不願被物欲框住 野雞生活在荒野水澤,為了能吃到一口食物通常要走上十步;為了要能喝上一口乾淨的水,就得走個百步才行;可是牠不願意被養在雞籠裏。 就算讓牠擁有『國王』般的生活享受,但是如果必須被框在有如『籠子』般地『王城』裡面;牠還是會選擇放棄當王,寧可做一隻『自由自在』的野雞。 你看那些擁有高官厚祿,或是功成名就的名人、富翁、明星,不論走到哪裡,被人群和鎂光燈包圍;他們不都是願意被畜養在『名利籠子』裡的雞嗎?
『公文軒見右師而驚曰:「是何人也?惡乎介也?天與?其人與?」 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獨也,人之貌有與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
隨順天意的安排 右師,是一個曾經不小心犯法,而遭受斷足刑罰的人。有一天公文軒在街上遇見右師;他本想嘲笑右師,於是故作驚訝的說:「這是什麼人呢?為何只有一隻腳呢?是天生這樣?還是人為所造成?」。 沒想到右師這樣地回答他:「這是天生如此,不是人為;是天意讓我只剩下一隻腳。因為,每個人出生時都原本有兩隻腳;後來因為上天冥冥中安排,發生了無法預期的事故;才讓我失去了一隻腳。所以只能說,世上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天意,不是人為。誰都不能怪!」。
從孕育在母親懷中那一刻起,我們就被上天安排了一生,安排父母、安排家庭環境,安排受教育,安排長成,也因而造就了性格、習慣,當然也就影響了我們一生的際遇。 所以,除非願意下苦功『改變』自己原本舊有思維模式或習氣,以扭轉未來人生際遇;否則,在我們身上所發生的一切,都應該視為『天意』。
『老聃死,秦失弔之,三號而出。 弟子曰:「非夫子之友邪?」 曰:「然。」 「然則弔焉若此,可乎?」 曰:「然。始也吾以為至人也,而今非也。 向吾入而弔焉,有老者哭之,如哭其子;少者哭之,如哭其母。彼其所以會之,必有不蘄言而言,不蘄哭而哭者。 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謂之遁天之刑。 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 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古者謂是帝之懸解。」。
指窮於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
解脫生死 老聃死了,秦失進入堂內弔喪,哭三聲就出來了。 弟子問說:「你不是我們老師的好朋友嗎?」 秦失說:「是啊。」 弟子問:「那麼像你這麼草率,合乎朋友之禮嗎?」 秦失說:「是阿,當然合乎朋友之禮。本來,我一直還以為老聃已經達到至人境界;如今,聽到你這樣的問法,我才知道他根本沒把你教好;所以,他不能算是『至人』。 剛才我進去弔喪時,見到有老年人哭他,就像哭自己的兒子死了一樣哀傷;也有少年人哭他,如同哭自己母親往生一般悲痛。我認為,他們之所以會表現這樣的失態;一定是怕人家認為自己失禮,所以要刻意說些哀傷的話,還要假裝非常難過的哭泣。 其實這些做法都是逃避自然、違背世情;大家都忘記了,所有的形體都是『秉受天命』而來;人死了以後,本來就應該回歸於自然,根本不需要難過。如果表現過頭,等於應驗古時所謂的『逃避天道運作』,違反自然界的法則。 老聃來人世的時後,是因應自然而降生;到了走的時後,也該順應天命地安排而離開。不論任何時候都平平靜靜地順應自然變化,所有悲哀快樂地情緒,自然就無法干擾內心的真宰。這正是古人所說的『不執著生死 得解脫自在』。 結語 造物者無窮盡地提供薪柴(形體)讓萬物燃燒,一旦這枝燃盡了、火熄了,立刻又會在另一枝薪材重新燃起熊熊火焰。而『生命』就像『火』的傳承一般,沒有止盡地隨著各種不同形體,不斷地出現與隱藏;直到永恆。
伴霞樓主 於 新北市 新店碧潭 2015/12/1 涵養生命的訣竅 將自己放在 不知道 的領域 警覺世勢 隨順其變 世上人心澆薄複雜 相綜相錯 難以容身 唯有淡薄欲望 損之又損 猶如以 無厚薄刃 解牛 方能寬寬裕裕自由自在地遊走於世間 (游刃有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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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