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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2 08:02:19瀏覽4457|回應27|推薦79 | |
●本文同步刊登於今日《旺旺中時、中時電子報》之〈名家專欄〉
如果不是李安的推崇台灣記錄片,不是齊柏林「看見台灣」的斬獲金馬獎,以及超過1億2000萬元的票房記錄,龍應台是否會在毫無配套下,不需細予估算,搶著端出「5年5億記錄片行動計畫」,以及包括翻修《電影法》、設置電影基金在內十年為期的「沃土計畫」,實在大為可疑。 表面上兩項計畫聽來悅耳,宛如伸手可掬的香甜果實,但只消動點腦子,不難發現此一「錦上添花」,根本是幻夢,畢竟事實歷來殘酷。試想,把一整卡車的鈔票砸進荒野裡,就能指望來日生出耀眼的稻穗? 龍部長或許與聞英國大詩人W‧H‧奧登的名言,「詩不可能使任何事發生」,自當明白非但文學無法改變國家現狀,就連電影也改變不了世界局勢。比如馬奎斯在小說技藝上,是最受拉美人民尊崇的魔幻寫實大師,但早年所寫的《百年孤寂》,以及《獨裁者的秋天》,依然無法抹平哥倫比亞迄今長達百年之久的內戰。 又如其摯友密戈爾‧立頓,昔年所拍一部智利1973年流血政變後的人民慘狀記錄片,哪怕震驚歐洲無數觀眾,也仍舊無法推翻虐殺百姓的皮諾契特政權。 終究文學工作者,乃至電影導演的作品,只能反映自身對於本國文化的焦慮感,並且透過書寫紙質、拍攝影像文本的原創性,和讀者觀眾對話,協助他們挖掘自我,覓尋自我,認知自我。 而這種出自文化「影響的焦慮」,在上世紀更成為美國文學批評大師哈洛德‧卜倫《西方正典》的中心思想。書中,他不厭其煩告訴我們:「美學,從來就不是社會性的議題;它是屬於個人的。」易言之,倘若一首詩、一本小說、一部記錄片,如果逸出美學範圍,遂告淪為譁眾取寵的文宣產品。 例如盧梭的《社會契約論》,一般認為此書為民主開路發聲。可一旦讀過原著,必然驚覺自己被西方自由主義的政媒給矇騙了。他們從不告訴你,盧梭的散文極其聳動,既質疑議會共和取代君主制的可行性,更在聲稱直接民主斷不可行之餘,也要為極權獨裁辯護,導致日後的希特勒竟成其忠實追隨者。 職是之故,但凡涉入政治意識形態,不拘詩、小說、電影,都不可能是美學的,並且會產生錯殺無辜的負作用。畢竟該等作者對於美學和藝術的要求,從來不真誠,也可能不知美感、美德為何物。 因此我們必須認清,齊柏林基於個人情感、情緒「空拍」的「看見台灣」,本質只是一部發洩式記錄片。我們或可理解其「關懷台灣生態」之心切,也知道他最近告訴媒體的「我所做的只是善意提醒」,但這種自賣自誇,恰好反證影像的虛無空洞,只得另以泛政治化的語言填補。 此即何以我們在影片中發現侯孝賢掛名「監製」,吳念真旁白解說時,頓生匪夷所思之感,須知以侯、吳拍過的「悲情城市」和「多桑」而言,後來都遭到九份、金瓜石等民眾的譴責,痛批為破壞當地自然景觀的元兇。如此畫面,何其諷刺! 這不啻說明,只要電影公司取景山林,進行拍攝工程──哪怕日後得獎或賣座──對原野生態都會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害。可怕的是,這種宛若歷經浩劫的慘痛代價,影片上映時是看不出來的,往往要經過一段時日才會逐一顯現。 因此當政治立場向來挺綠挺蔡的吳念真,不斷以旁白教訓我們要怎麼愛台灣,豈能不讓慕名而來的理性觀眾格外難受,大為慍怒?試想多年來荼毒台灣生態最凶狠的,不正是扁執政那八年?何以他們彼時默不吭聲,如今卻放馬後砲?然則這部記錄片卻也因此滲入特定意識形態,變成「政治正確論」的媚俗文創產品。 凡此足證「看見台灣」,表象未必為實,頂多只能讓人看出彼等文化上的焦慮感,散發出政治的虛無感,難怪會選擇性的讓「清境」淪為百口莫辯、媒體砲轟的倒楣鬼,而非蔡英文為了興建其父墓園,新北市青潭山區慘遭破壞的景象。 請問,有誰因此看見真實的台灣了?很遺憾,看到的仍是李安批評的「台灣電影的氣很虛」。或許齊柏林和龍應台,更該細讀卡爾維諾的後現代名著《看不見的城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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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公共議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