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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17 10:49:20瀏覽4690|回應27|推薦44 | |
言歸正傳,讓我們回到《論語‧學而》之二,有子這段話的文本。 有子說道:「『其為人也孝弟』,一個人啊,在家裡能夠孝事父母,敬愛其兄,『而好犯上者鮮矣』,這樣的人,要說出門做事做官,會忤逆、冒犯自己的長官、君上,肯定是少之又少。進一步言之,『不好犯上,而作亂者,未之有也』,既然連頂撞、違逆上面的意旨都喜歡,不屑做。要這樣一心孝弟的人,幹出紊亂朝綱、背叛國家的惡事,打死都不會幹。」 在討論這一正文之前,我們提過有子之所以會產生如此的感慨,不會是好端端的講些無中生有的屁話,否則那不是在發神經嗎? 事實是,文本自身會提供說話者,乃至任何詩人、作家、哲學家,但有所論的線索,讓後來的閱聽大眾可以按圖索驥,上窮碧落下黃泉的開啟思維的能力,解開說話者、作者的「謎語」;不管是逆流而上或順流而下,都可以幫助有心人打開智慧的源泉。 以是,傾聽一場演說,閱讀一篇新聞或一本小說,甚至閱覽一紙畫作、一張照片,都會讓人「發思古之幽情」,這「古」也可能近在眼前。透過這樣的閱讀,實際也是在參與創作般召喚文本的意義,讓語言、記號、符碼在我們的心中再度復活,宛如浴火重生的鳳凰。 比如《論語》一書之誕生,推源溯始,竟是始於孔子在 73 歲這一年的 4 月 5 日 一大早在自家門口遠眺泰山的即興感嘆,他老人家的發而為詩的「泰山其頹乎?梁木其朽乎?哲人其萎乎?」,聽在子貢的耳裡,旋即召喚出從未有過的、新的意念──非得讓老師的一生學術思想弘揚天下,傳諸後世不可。 同樣的,哥倫比亞的當代大文豪賈西亞‧馬奎斯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的又一部偉大長篇《愛在瘟疫蔓延時》,據其所述,最先的靈感即來自看到報紙一條新聞;道是一個老人為了捕捉從籠子中遁逃而出,在天花板下飛來飛去的紫色金剛鸚鵡,竟從梯子上跌落,硬生生摔死,從而觸發他一場探討、追溯長達六十年不尋常之愛的故事。 這就是說,只要我們透過閱讀的思維,自能開啟想像、思辨的鑰匙,不但可以發而為大哉問,更可下筆千言,再給出一連串的人生之謎,人生的大智大慧。 閱讀,創作;創作,閱讀。自此,遂成循環不已的一個圓,一座陰陽太極圖。 現在,話說回頭,有子在這段話中,其實不啻也在告訴後人,他和其老師所處的東周春求年代,實在是個王室鬧家變,諸侯搞作亂,以致人民惶然憂懼不可終日的亂世時代。 舉個孔子在世的年代,也是有子這幫弟子所經歷的,魯國的國君魯昭公自己就被底下的三桓權貴大臣所驅逐,以致客死他國,竟是不能在自己的城邦壽終正寢。到得孔子故去後數年間,在位的魯哀公依然忍受不了這季孫、仲孫、孟孫三氏的蠻橫,君臣大起干戈的又被迫流亡越國。 不只此也,即以彼時的吳國為例,吳王僚不也被同為手足,或一說是姪子的公子光暗遣殺手專諸所刺,形同篡弒的改名自立為吳王闔盧? 如果再往上推到 3000 多年前西周之始,周公的平定管、蔡與武庚等三監之亂,說到底還不是手足相殘,既不孝也不弟? 這大概就是有子在跟隨夫子學習,觀察、省思古今王室的邅遞,社會的變異,以及家庭成員的權力爭奪,歸納而出的具體結論。 他是這麼在想的,如果身為人子、人弟者,可以善盡父母兄長之下的本分,以此推及及人,普行於天下,想當然耳,國家就不會有叛逆,社會更不可能出現種種諸侯邦國的戰亂。 以此,《論語》的編輯者,讓我們在首篇的《學而》看到有子率先提出的「孝弟」主張,從而引發底下包括孔子、曾子、子夏、子禽、子貢在內一場師生間的熱烈對話。 由此可知,《論語》實在不可能是各自獨立,一條條分別開來的語錄形式。孔子所謂的「學而時習之」,何嘗不是在告訴後人,學習也是要經過閱讀、觀察、思維和腦力激盪的辯論的? 孝悌的探討,只是孔子所開的一堂課,由有子發難,大家一起「闔各言爾志」一番;此處的「大家」,也包含 2500 年後的你我、大眾在內。我們既是讀者,也是這場對話的參與者,我們是有子、曾子、子禽、子夏、子貢們。 更質而言之,只要有人翻開《論語》,剎那間,孔老夫子就率領一幫學生來到我們的面前了,邀請現在的讀者一起參與他開設的課程──孝弟之學。 然則,這兩個字的意涵,固為有子在這本原始儒家的經典著作中首倡詰辯,但論孝之一字的出現,其實更早,早到十三經之一《爾雅》這本中國最早小百科字典的〈釋訓第三〉,也就是相傳在周公的那個年代,即已有之。 下次,我們再進一步分析孝字的結構和具體概念。<論語講古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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