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明白人〈23〉

用禪修角度讀般若心經〈10〉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前一陣子，有一位朋友在我這邊留言：「學佛要真幹！」這話很對。但是真幹的前提，需要實修。沒有這日日練習的基礎，真遇上什麼事情了，必然發現自己的功夫不得力，沒辦法有足夠的能量去對應。話雖如此，修一分有一分的涵養，修十分有十分的能耐，即便偶有過失，自己立刻知道。這和一般人很容易被外境帶著走不同，因為有實際禪修經驗者會自動生起反照之心，當下知所警惕。

澳洲黑人作家大衛‧米奇是達賴喇嘛弟子，寫過一系列在國際上很暢銷的禪修書籍，如《忙碌人士來學佛》、《快點來靜坐》、《即時開悟》等普受歐美民眾歡迎。你一定很奇怪，為何這種佛教靈修書籍在21世紀資訊狂潮的大侵襲下，不是屬於迷信嗎，怎還得到廣大讀者的支持？

在《達賴喇嘛的貓2：呼嚕嚕的藝術》中，大衛‧米奇寫道：「當思惟能夠深刻到採取實際的行動，以之調整、修正自己以往的過失，就叫作『改變』。」

讓我舉個例子，我們這個由色、受、想、行、識等五蘊結合生、心理所構成的這具身體，其實宛若一杯晃動不已的水。你每日行、住、坐、臥當中，這杯水在舊的雜質之外，屢屢增添新的極微塵。但你視而未見，感受不到心念一直在抖動。必須等到你願意坐下來，讓這杯水不再搖晃，才看得見原來內心居然存有如此龐雜的雜念和妄念。

這時再進一步觀察就會發現，這些被佛教高僧大德稱之為「見惑、思惑、塵沙惑」的妄雜之念，沒有一個是真實不變的，俱皆旋生旋滅。其中何嘗有一個「自我」存在？如果有，一旦念頭消逝了，你不也隨之死亡？由此可見，你的煩惱是多餘的，痛苦是在挖坑給自己跳。

只不過這種「照見」，是需要先讓自己安靜的坐下來，坐上一段時間，以便逐一觀察自己的一呼一吸，才辦得到的。

問題在透過靜坐禪修來改變自己的練習，說來容易，做起來卻千難萬難。比方我個人，一直要到這一年才死心塌地的願意乖乖坐下來，澄淨自己的思慮心。為什麼？

答案在於我們從小就誤認這世上萬物無不真實，所謂的「自我」正是我們的人格尊嚴所在，豈能不嚴密捍衛？

正是幾天前，媒體報導新北市有一對據稱相處很融洽的年輕夫妻，只因當先生的不允許小兒子夾一塊肥肉，太太為之大怒。雙方一時被激動的情緒搞昏了頭，什麼難聽的話無不脫口而出，結果這個丈夫把一碗滾燙的肉湯潑向老婆。第二天，那位年輕太太拿著驗傷單，一狀告向檢調。

看吧，只是一塊肥肉，卻造成先生被起訴、夫妻離異、家庭自此破碎的惡果。他們何曾考慮到自己小兒子的未來處境，是不是要內疚萬分，人生從此被情緒失控的父母毀於一旦了？

可別以為這只是單一個案，發生在台灣的類似案例太多太多了。這也是為何近代社會離婚率始終居高不下的主因，因為人性尊嚴中潛伏著「老子最大、我最大」的自我優越感。

可你越尋求別人的認同，就越容易自我毀滅。

再舉個例、林奕含自殺一案的始作俑者陳國星日前被台南地檢署給予不起訴處分了。這在意料之中，因為法律明文規定，只要女生年滿16歲，哪怕被誘姦也不能算性侵害。因此要怪只能怪藍綠立委的立法粗陋，讓陳國星這等狼師可以利用法律模糊地帶趁虛而入，為所欲為。

然則這也是整個台灣社會一再鄙視傳統道德所產生的後遺症，一旦法律成為最低底限時，當老師的就不受道德規範所約束，檢察官和法官也一樣會失去了該有的良知。因此司法既不是藍營開的，也不是綠營設的，而是為權貴和有能力關說的財團服務，畢竟「自由心證」掌握在他們手中。

這裏面在在顯示出，每一個台灣人的「自我感」都很大，大到像柯文哲罵人「王八蛋」還會被幾十萬網民按讚那樣，全都和尚打傘無法無天。然則他們不知道，當人人自我感都很強烈時，個人的生存甚或喘一口氣的空間就被限縮了。你的痛苦會日益增強，莫名煩惱會越來越多，及至患上憂鬱症，仍不明白其故安在。

只有真正遵循道德的人，才不被道德的框框所限，因為感受不到它存在。要做到這一程度，我們才可以說「道德也是空的」，否則不行。

但我講的這一切，畢竟來自禪修過程的觀照所得，可對你們而言只是聽來、看來的常識或知見而已。這足以說明，任何修學如果不經自身體驗，都不是自己的，都不真實。

因此，前面「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這一句，實實在在表達了觀世音菩薩的具體禪修實踐，並非空口說白話。

下一篇，我們進入「四空門」的探討，看看要如何才能體證「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