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明白人〈20〉

用禪修角度讀般若心經〈7〉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我在前面講過，最近一年我每天打坐三次，每次半小時，日日從不間斷。現在隨著《心經》內文的進程，可以再分享禪坐前後我讓自己身體放鬆的經過，方法從腳趾開始按摩，接著是腳板、腳踝、大腿內外側、臀部、腰部，一路往上至腹部和胸口。接下來再輕拍頭頂、腦門、額頭，以及臉龐，順帶輕揉幾次眼框、耳朵、耳垂等。

與此同時，我也讓自己的眼睛專注於觀照每一動作的進行。所謂「專注」，指的是不理會所有讓我分心的念頭，將之視為陌生人任其來去。於是，我得以確認所有念頭都停留不到一秒鐘，它們不實際存在，都是虛幻的。

這樣經年累月坐下來的結果，不但身體不再像以前那樣僵硬，腿部和腰部也變得很柔軟，輕輕一盤就可坐成蓮花姿。同時，即便現在處於現在的夏秋高溫，靜坐時總能感到一道沁涼的微風，從我身上輕拂而過。

種種這些具體感受告訴了我，我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儘管安靜的坐著，體內的紅、白血球一樣會生會滅，我的細胞會老化，也會更新。而這一從禪坐起點至終點的觀照，都在證明《心經》所講的「五蘊皆空」絕對不是胡扯。

什麼是五蘊？

蘊者，古梵文書之為「skandha」，眼睛看得見的叫「積聚」，雖看不到但確有其事的稱之為「纏結」。換言之，人之所以為人者，是由五種不可或缺的因素和要素構成的。

這五種蘊集，分別為色蘊、受蘊、想蘊、行蘊和識蘊。

其中第一種，為肉眼可見和不能見到的物質體，不獨有形體而且占一定程度的空間。就人而言，指的是我們這身體外貌，以及體內的五臟六腑、動靜脈微血管、神經網絡系統，乃至鼻息、汗液屎尿等，皆屬於色蘊統轄。

其它四種，則是我們見聞覺知的心理感受，以及因此引發的各種思維和言行。

簡單一句話，我們是五蘊的結合體。只要缺其一，就無法稱之為「人」。必須了解的是，這五蘊具有「連續相」的特質，從所見到行動，會產生一連串反應。

比如昨天一條社會新聞，有個工人在氣溫38度的大熱天上午趕工兩小時後，昏厥倒地。等到救護車將他送醫急救後，醒來的第一句話，卻問：「現在是不是民國79年？」

就五蘊而言，日照高掛為他看見的「色蘊」；身體耐不了高溫為「受蘊」；但因工作需要，使他無視身體的不適，一心打算完成手邊進度再說，即是「想蘊」；他就如此做出趕工兩小時的決定，此即「行蘊」；最後這個人病倒了，醫生用肛溫計測量，得出高燒43度，他的大腦被太陽燒壞了，「識蘊」遂有此結果。

由此可知，我們這五蘊的建構，既不可能獨自存在，又不可能永遠真實不變。事實上，從視覺可見的頭髮、指甲和汗毛而言，分分秒都在不斷汰舊換新。至於肉眼不可見的紅血球，據科學家統計，每一秒就有兩百多萬個細胞新陳代謝。換言之，你現在擁有的身體結構，已經和一秒鐘以前不同了。這就是所謂的「無常」──萬事萬物絕無可能永遠存在。

色蘊如此，餘如受、想、行、識等四蘊的心念，也時時刻刻都在遷流變異。沒有一個念頭，可以凝固而不變，意味著人類的「自我」也非真實性。否則某一細胞代謝、心念轉變了，「自我」也該隨之死亡不是？既然「自我」會在取而代之的另一個念頭中浮現，正表示你這一知覺和與之對應的外境，其實也只暫時存在，稱之為虛妄的「假有」。

質言之，色蘊既「無常」，受想行識等四蘊又「無我」，總是存在不斷生滅，遷流相續的狀態，佛陀遂用當時的梵語稱之為「sunya、sunyata」，空或空性。

遺憾的是這一生命實相，固不為兩千六百年前的世人所認同，即使到了今日，普遍仍舊認為物體實存、生命實有，從各種觀念與概念衍生的人類文明會一直延續下去。

正因有這牢不可拔的誤解，我們也就特別恐懼死亡的降臨，害怕自己一向有之的「自我感」不為別人所承認。從此，我們一方面尋求認同，一方面卻也在自我設限。前者來自恐懼，後者產生對立。然則一旦有了對立，便能生出讓人難以想像的各種邪惡言論和作為。

比如美國現在這位總統唐納‧川普，就是這樣一位自大狂。在他的觀念中，世界依然處於冷戰氛圍，白人是最高尚的人種，而美國必須恢復為二戰時的強大。我們因此得以目睹他把墨西哥、委內瑞拉、北韓、中東、北非乃至中國大陸、歐盟列為主要敵人和次要敵人，大有四面作戰的打算。

與此同時，他在美國本土又將白人當成「自己人」，有色人種是「他者」，必須逐一清理，結果觸發前天發生在維吉尼亞州的抗爭衝突，當場造成三人死亡、十數人受傷的悲劇。可說到底，他只是在掩飾自己面對「通俄門」醜聞的恐懼心理，害怕他的「自我感」會被民眾徹底抹滅，

然則台灣的蔡英文不也有著同樣的癲狂人格？日日高喊非核反核，其實等同在召喚核戰陰影早日降臨我們頭上，因為金正恩恰好可拿來運用；另一方面，她又無時無刻不在鼓吹轉型正義，結果證明自己卻是最邪惡的女魔頭。

這就是今日國際局勢的真相，也是台灣政客一直在搞的八卦鬧劇，每天帶著恐懼感到處製造各種爭端，然後再高喊，上帝啊，老天啊，為什麼你不救救我們，為什麼天不佑台灣？

我們的痛苦，都是自己找的。

國際如此，國家如此，個人、家庭與社會的關係也是如此。

比如夫妻之所以吵得不可開交，從來不是因為個性不合、意見不同，一百個案例顯示的一百個事實，都是出自根深蒂固的「自我感」──彼此都太愛自己的那種「自我感」，以致連這一點都必須逃避，終究無法發現吵架的爭議事由，老早轉化成互相憎惡的情感上頭了。

真正的愛與慈悲，都是建立在捨離自我感的「空性」上的。因為捨去自我感，圍繞在我們身邊的「自我高牆」，也就自動消失於無形之中。哪裏有自我，哪裏來的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