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到了，不少學生都會去打工，不管是基於甚麼原因，賺學費還是想買高消費的3C產品，總之現在許多工作都需要工讀生，而現在工讀的機會實在比我們以前多了許多。
提起我這個窮光蛋，打工的經驗就非常多了，不過多半是做苦力。(除了我在考大學前半年兼過幾個月的小學生家教，是鄰居小孩，後來實在是耽誤到自己念書，就辭了。)
國小畢業以前，跟著媽媽不知做了多少廉價手工產品。有小學一年級時的塑膠花，小學二年級時，媽媽用縫紉機車出來的布娃娃頭髮，我要幫忙梳理，後來我們家裡代工，用工業用的縫紉機縫製了一些購物用的塑膠提袋，我和妹妹必須幫忙摺疊整齊，以利綑綁。
國中時因為功課吃緊，才沒再做這些活計，後來母親體力不堪，沒再接家庭代工的工作。國中畢業的暑假，為了賺點學雜費，我又去了工廠打工一個多月，我還記得當時一天的工資是130元，賺的錢繳了高中的學雜費、制服費用，剩下的錢剛好夠配了一副眼鏡。甚麼也沒剩。
考上大學後，我發過海報、傳單，就為了一天200元的工資，我在手工藝工廠裡做按件計酬的造型樹，用那種類似蛋糕擠花器在每棵樹上擠上花朵，每天看著做不到半天就跑掉的其他工讀生，我卻可以忍著在那裏待一個暑假，手腳越來越俐落，直到開學前。
大學時期的打工多半是自助餐廳與早餐店，在這些餐廳裡打工我都很受老闆的重視，這都歸功於從小被媽媽魔鬼訓練做家事，所以 工讀時游刃有餘，不過這些餐廳工作機會都是在學期中間，配合學生人潮。寒暑假回家還是得自行想辦法找其他差事，寒假跟妹妹寫春聯擺攤，可以賺點小錢，暑假就苦惱了，那個年頭像樣一點的工讀機會都是要那種長期的夜校生，我們這種短期的暑期工讀生只有兩種工作可做，一是補習班打電話拉人，我做過一陣子，只拉成功過一個學生，後來實在不適合自己的個性，做不下去了。二是做苦力或是去工廠，反正就是出賣勞力，我當然是常常做這類工作啦！
我連著幾個暑假都做過一種苦力工作就是送電話簿，這個工作當時雖然為我賺了一些錢，可是對我影響卻是一輩子的禍害。
送電話簿在當年的台北市都是郵差在送，有的縣市是去郵局或是電信局自取，而我們台北縣很多年來都是被我們村子裡一個汪伯伯標下來，然後找我們這些鄰居小孩去幫忙送，送一本2元，收回一本舊的會給我們3元。為了要求快，我一次抱十幾本，在公寓的樓梯間奔跑，爬上爬下，上樓一大落的電話簿，下樓也好幾本舊的，這樣的舉動讓我腰椎受傷不自知，大二的暑假，右手腕就因扭傷仍勉強送電話簿，以至於幾個月後形成腱鞘囊腫水，忍了一年，拖到隔年升大四的暑假開刀，現在手腕上都還留著疤痕。
有一年，白天我已找到一個工廠的工讀機會，晚上仍是跟弟弟倆拉著三輪車(以前家裡做代工運貨留下的三輪車。這三輪車在過年時就是我賣春聯的"交通車"，搭一塊門板就成了。)，摸黑送電話簿，看不清楚門牌號碼，是用手來摸門牌，辨識號碼。常常還被狗吠，以前的年代，大家都窮，根本不會怨嘆自己命苦，能有機會賺錢，就覺得開心、滿足了！不會再挑剔工作了形式了。
幾個暑假以來送電話簿，姿勢不良，影響脊椎骨盆而不自知，而開學後中午及晚上又在自助餐打菜(一小時30元工資，以及免費吃一餐。)，早晨在早餐店打工， 這些都更加讓我那些傷害雪上加霜，尤其是在早餐店，我負責端盤子、洗碗、算帳之外，還要在老闆娘包飯糰分身乏術時接手煎蛋餅、舀豆漿的工作，當豆漿鍋子快要見底時，我必須飛快的到後面廚房去端那一鍋重的要命的豆漿到前面來「補貨」，每當此時，我的腰椎都會隱隱作痛，而右手腕的扭傷更加嚴重。我在早餐店的工作就如同陀螺打轉。
也許我這些打工的傷害本不該如此嚴重，可是我那做事自我要求的個性讓自己的傷害變嚴重吧！譬如在自助餐工讀，每次收攤，我都自願洗那堆裝菜的大食盤以及拖地，在早餐店，收攤後，我總是幫忙洗粽葉以方便老闆娘晚一點的時候包粽子，而我的記憶力又好，客人吃甚麼我都記得住，往往那個每天都吃一樣的客人在對街準備過馬路時，我就把他的荷包蛋煎好， 豆漿裝好，他一來我就遞給他，哪個客人吃的蛋是全熟還是半熟，我都知道。客人一點完餐，我就記住價錢放在心裡，吃完我用眼角餘光瞄一下，就把第幾桌的價錢喊出來，我們那老闆娘根本對我是全然的信任，我說了算，她也不會再去核對。到後來，老闆娘希望我去住她家，可以省房租，她對我疼愛有加，又是加薪又是送食物給我，如果不是我任勞任怨，哪有這番際遇。
我們那個年代，打工是不得已的，現代的學生打工是常態，而打工有許多都不是為了賺學費，往往是為了要買奢侈品，價值觀念與我們那個年代當然不同，這也不需做比較，也無對錯，畢竟時代不同啊！
不過我那腰椎的傷害還真是影響一輩子哩！等到自己驚覺嚴重時，早已過了治療的黃金期，如今運動練瑜珈也只能持平不再惡化罷了。電腦前也漸漸無法久待了。
附記：
有一次我的一個教授說我們這種軍人子弟最好了，從小就有父親的退休俸生活，日子過得優渥，我聽了好想哭，他是老師，我又不能太過度反駁他，只告訴他，那個錢只夠我父親一人吃飯，其他的別談了。
那些可憐的老兵領的那點微薄的退休俸，還要被社會那樣的撻伐，真是情何以堪啊！沒有他們，哪來的台海安全呀！
而我們這些軍人子弟從小就過著赤貧的日子。以前的人收入不多，孩子又生的多，只要到了繳學費的日子，我們這些軍眷哪家不是愁雲慘霧的。
還有一個教授罵我們這些打工學生浪費生命，不多花時間在課業上很不應該，我被罵的很無奈。我的作業一樣也沒缺交，而且都很認真，我每天只睡4小時，也常常領獎學金，我只是沒去舞會，不參加郊遊、聚會、畢旅，我甚麼錯也沒犯啊！
那些罵人的教授們就跟晉惠帝一樣，「何不食肉糜？」的心態。根本不知人間疾苦。打工得當，真的是好的磨練，抗壓性也比較夠。因為打工，知道工人階級的辛勞，也讓我特別珍惜能唸書的幸福，覺得唸書真是世界上最輕鬆的工作了。
我們這種痛苦的打工經驗，現在小孩聽了一定覺得匪夷所思，我們以前要有飯吃，都是要經過一番奮鬥的，而家庭賺的錢，食指浩繁幾乎都是拿來吃掉的。所以籌措學費是令人焦慮的。不像現在，吃其實是小開銷，用才是大開銷。
我的打工經驗其實就是我的處事縮影，我總是盡力而為，常常忘了考慮自己，如果遇到感恩惜福者那還好，雖然我從未想過要人感恩或稱讚我，我只是習慣盡心盡力，那真的只是一種習慣，但後來遇上一些看不見我的認真態度，反而因我勤勞而看輕我的人，讓我漸漸覺醒，不管對誰好要記得也對自己好。
我從高中練柔道摔傷腰不敢告訴父母，又忍痛練習，從未醫治而種下病灶，後來送電話簿才會傷害越來越大。考大學前從樓梯採空滑下來折到腳趾，當然也是忍一忍過去，又穿著廉價鞋子，使得右腳姆趾變形。還有工作後騎摩托車摔傷左膝，跛了三個月，死都不請假，直到休了年休假才不痛，看似好了，其實已經錯位而不自知。加上＂冒充泰山＂從樹上摔下來那一次的拉傷右肩，不知怎的，到現在那麼多年了，只要打字多了，運動過度或是提重物，都會隱隱作痛。去年還弄到無法轉動脖子，整個右肩僵硬。
人有時候是很無知的，逞英雄，對人好，是用犧牲自己而換來的，這是多麼划不來啊！我想並沒有人要我這麼做，而是自己那一片「俠女」精神及家庭教育造成的。想想慈悲還是需要有智慧的。
2014/09/09 15:05
Dear 蒂兒(fudi63)：
特前來恭喜您所發表「那段打工的青春歲月」一文，已經登上聯合新聞網首頁，生活消費｜貼心下午茶，歡迎有空前往觀看。^_^
非常謝謝您的好文分享，此推薦是利用轉址的方式連結到您的文章。如此文有原因不希望被推薦，請到電小二訪客簿留言，會盡快協助取下。
電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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