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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4/01 21:45:46瀏覽409|回應0|推薦1 | |
在步校的那些日子 民國65年,那個鳳凰花火艷,蟬鳴煩囂的季節。就在炎熱的7月5日,我提著輕便行李,忐忑的前往鳳山的陸軍步兵學校報到,受26期預官訓。報到程序與當年在成功嶺一樣,就是體檢,理髮,編排單位。我被編在第二大隊第十七中隊第二區隊第五班44號。我的位置可以說最不好,因為是全隊最前排也最中間。所以每次長官訓話,我總是與長官眼神相對。編號44號也不好,老被同學說:哩細細ㄟ啦! 十七中隊的隊幹部裡,原住民幾乎占三分之二,中隊長李金利少校,應該是台東的阿美族。是我見過最精壯的部隊長,同學形容他的胸圍應該是普通人的三倍厚,大腿也應有一般人的兩倍粗。還聽班長說有一次隊長與人打賭,賭他可以在兩百公尺的上坡路,15分鐘內以蛙跳姿勢跳完,果然他贏了一打米酒。此事轟動整個預官總隊,在步校他也是風雲人物。我在退伍多年以後,曾在電視新聞中看到,李隊長代表國民黨參選台東縣立法委員。 而隊上的輔導長,則表現得很典型的政戰風格,言語真中有假,又有誇大的作風,總是令人難以信服。他從本期開訓開始,似乎就以勸大家入黨為最大目標,他說所有的預官都必須是黨員,因為我們都是黨軍。他也很有手段的吸收一些同學,做他的眼線,隨時向他報告同學們的言行。但這些眼線細胞卻很不稱職,表現的手法粗糙,很快的大家都隱約知道,何人在場時言行須小心。 十七中隊有三個區隊長,都是專修班畢業的。第一區隊長顧興中是外省第二代,身材在隊中最高約180公分。第二區隊長黃金山,是彰化人,普通身材。兼帶第五班。黃區隊長說他當年抽兵籤時,運氣不佳抽中海軍陸戰隊,而且要當三年兵,所以報名專修班,他說當官五年總比當兵三年好。第三區隊長,身材約165左右,應該也是外省第二代。所以三個區隊長在身高方面,是呈現高中矮的完整組合。 最精采的是,全中隊共10位班長,其中有8位是原住民。班長們的共同特色是,原住民的特殊語調,如軍教片的電影般,講話的語尾助詞老是:的啦、的啦。他們喊口令簡直就如同獅吼功,總覺得聲音如夏日猛雷,聲響過後餘音裊裊不絕如縷。他們示範3行3進如履平地,手肘與膝蓋的運用,簡直如四足動物般的靈活迅速。手榴彈投擲,輕鬆的隨便一拋就是50公尺。他們跑步之快速,用一溜煙形容差堪比擬。有一次在靶場,班長作示範射擊,班長先將槍托頂著肚子射擊,接下來再以下顎頂著槍托再射擊數發,然後對我們說:你們看,後座力一點也不算甚麼。同學們咋長舌睜大眼的說:哇靠,真有當兵天份啊!我敢斷定,這些班長任何一個,都可輕易的幹掉十個一般士兵。 我所屬的第五班,其實是由整個第二區隊挑出來編組的。我右手邊的43號林同學,剛巧也是淡專國貿科的同學,真是難得的機緣。林同學外表長的英俊體面,所以選在第五班。我不知我為何被選在第五班,後來慢慢的有點明白了,可能是我的體態較端正,外觀不像孱弱書生樣吧。第五班除了三個專科畢業生外,其他的同學,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學的畢業生,有政大的,中興的,大同工學院的,有台大的。預官隊的隊伍中,處處臥虎藏龍,個個學識淵博,身處其中令人深感幸運。 當然也有一些黨國的特權份子,混跡其中。例如有一位毛同學,每逢周六中午,全隊只有他換了便服出營區,休假回台北。而同隊上的同學,卻正曬著大太陽打掃環境。眾目睽睽之下,他大搖大擺走了。引得同學們議論紛紛,傳言毛同學他的大伯父,是國營航空的董事長,是黨國大老,因此才能有如此優渥的待遇。同學們也發表合理推論,預言毛同學將來結訓後,必然分發爽單位,舒服的當兩年爽官。 步校的生活管理,較成功嶺寬鬆,最大的不同是,不用折棉被豆干,只要摺成四方,再以繩子綁好,往倉庫集中即可,這簡直是天大的德政。早上省下的時間用在練習喊口令,以及晨間跑步。但床鋪上少了棉被,也就顯得空空如也,毫無遮掩了。有一次,上級長官將來視察,因此隊上幹部,特別督促隊上同學加強營房內整潔。就在全隊在連集合場,而幹部們複查床鋪時,區隊長對著在集合場的部隊吼道:3號,你給我進來。接著區隊長大聲罵道:甚麼時候了,你給我在床上畫地圖!你他X的,你床位還是在大門口的位置。聽到這裡,全隊沒有人再顧嚴肅紀律了,全部笑成一團。 踢正步是我印象深刻,無法忘懷的磨難與壓力。在步校的每個月,全校需舉行閱兵儀式。當第一次閱兵踢正步,經長官評分,十七中隊竟最後一名。這簡直是苦難的開始,從此所有休息時間取消,練正步。午晚餐由隊部營房前往餐廳,路途約200公尺,踢正步前往。由於我是全隊最中間的位置,因此區隊長規定我需沿途喊口令,調整步伐,調整不好唯我是問。從此每次踢正步,我除了踢的氣喘吁吁之外,還須用盡餘力大聲喊口令。總算之後十七中隊再也沒發生過,被長官評為表現不良。如此折磨近半年後,等到快要結訓的時候,終於有同學說:幸虧44號,我們才越踢越好。雖然是榮譽,可洪荒之力已經快要被消磨光了。 預官這個頭銜,大約都是幹排長,因此排編制的武器統統要學。於是在步校那短時間內,必須學會M1步槍,卡賓槍,57式步槍,57甲式步槍,65式步槍,更要學AK47步槍。教官說:國軍補給有限,所以匪軍的武器,我們也要會用。還有57機槍,以及槍榴彈,60砲,75無後座力砲,火箭筒,66火箭彈,火焰噴射器等等。反正包括二次大戰,韓戰,越戰的連排 武器全部學遍了。但後來抽籤分發,至預備師訓練中心帶新兵,能用上所學的,也只是教57式步槍一項而已。 在步校也有文科的課程,如領導統御,教案編排撰寫,師資教育,地圖判圖等等,諸如此類,對於日後應用於社會,有很大的幫助。至於武科課程,則包羅多樣而精彩,諸如單兵攻擊,班排的攻擊防禦,還有五百公尺障礙,三千全副武裝跑步等等。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城鎮攻擊搜索課程,當我由地面攀繩而上,即將攀至假設敵屋二樓時,我單腿勾牆再一個鷂子翻身,突然覺得手肘撞擊柔軟物。瞬間只聽到哀號慘叫聲,我才發現眼前正在督導的黃區隊長,蹲跪在地,雙手緊抱下體,臉色蒼白,嚎聲如泣如訴,不絕如縷,仿若天地同悲。其他的同學紛紛上前關心安慰,但也無助於減輕區隊長的雙蛋寶貝的無間苦痛。我同時發現,其餘人等雖極盡安慰之能,卻難掩其嘴角歡樂笑意之態。 步校的第四個月開始,是軍官養成教育。各區隊輪流選同學,當實習值星官。在第四週時,本來輪由第一區隊應選他們區隊裡的學生當實習值星官。但第一區隊的顧區隊長卻指定第二區隊的我,當下週的實習值星官。事出必有因,我覺得是故意要修理我的前兆,因此我提高警覺,在接值星前,我每天趁空在連集合場,加緊練習主持早晚點名的程序,包括值星官跑位,報告事項等。要求自己必須保持不怯場,且跑位時手腳不僵硬。經如此的充分準備,終於順利接任主持值星,一直到下值星前,都沒發生被當場指責挨罵的情況。甚至還有同學讚美說,我的動作滑溜又軟Q,很花式。 由此事正可印證,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的古訓。 終於六個月的酸甜苦辣歲月將近尾聲,結訓假在心情沉重下展開,只因假期結束後,將進行最重要的抽籤分發部隊的大事。假期結束後,我心情平靜的抽出那捲圓紙條,上面寫著307三個數字。大家說我運氣好,說那是預備師在台中,不用調外島與共匪廝殺,也不用去前線當砲灰。但可憐的是,有兩個同學,抽中前線中的前線。一個政大畢業,已結婚了,抽中東引。一個中興畢業,抽中烏坵,與女朋友已如膠似漆的境地了。只見此兩人,即將面對港邊惜別,那種分離的柔腸千結,使它們如喪考妣般每天哭喪著臉。有同學安慰他們兩位,但看來安慰也是徒勞的。後來我到預七師報到後,也就與大家失去聯絡,漫然時光逐漸隱漠人生軌跡了。 這就是我那些年,在步校的浮光掠影與片段拾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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