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老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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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這裡的天空是水藍色的。十二月，台南的天空一直都是晴朗的。

大約是九點的時候，在永康的河濱小路上，我才將貨車停好，就望見遠方有一台滿載回收物的小台車緩緩而來。

這台破舊的小車並不大，可是裝的東西倒不少，一時之間無法看見是誰在推車。也許是同情心，但更多的是好奇心。我想知道這樣辛苦的人是誰，怎麼會路過這條人煙稀少的荒徑，他們要找尋的是什麼？他們要往那裡去？漸漸地，台車來到我的面前，當我視線看清楚的時候，我幾乎愣住了。原來竟然不只一個人在推車。

那是一對老夫婦，兩雙手一起舉過肩，慢慢地、慢慢地推著車。

他們路過我面前時，老先生看見我正在看他，熱情地向我揮了揮手。老太太則是低頭繼續推著車。他們的年紀明顯已經七十好幾，滿頭花白的頭髮，步履蹣跚。就在這片刻，我陷入一陣迷惘。

上個月參加了一場婚宴，如同所有典型的婚宴。就在新郎與新娘在台上手牽手接受大家祝福的時候，婚宴的司儀說「從今以後你們將要一起牽手走過一生，無論遇到多少困難，你們都要彼此愛護彼此、彼此照顧對方。」聽到這樣八股的內容，新郎新娘通常都會牽起彼此手，與對方點頭、相視而笑。

我眼前這對老夫婦，與腦海裡許多年輕夫妻的畫面不斷地相互比較。「婚姻是一輩子的約定」、「夫妻是前世修來的情緣」、「這輩子有你真好」。不知為何這樣的句子不斷地湧上心頭。我相信眼前這對老夫婦年輕的時候，也曾許下白頭到老的諾言。如今一起推著小台車拾荒，雖然別人會認為這樣的命運很坎坷，但不離不棄的他們，這是不是也算是對彼此承諾的另一種展現呢？

他們的窮困也許是事實。如今，就在他們年邁的此刻，依然相依相隨，互相扶持，走過千百條街道，走過風雨的從前、走過晴朗的今天、走向下一個明天。他們擁有的不是奢華享受的生活，甚至連小康可能都談不上。然而，他們擁有彼此。到現在他們仍然擁有彼此，一起完成每一天的生活。

滾滾紅塵裡的男男女女，每個人期許的人生都不盡相同。到底什麼是值得追求的幸福？每個人應該都會有各自的解讀。我應該是迷惑的，但是如果彼此都可以滿足，那麼這對老夫婦至此仍存有難得的幸福。

我目送著他們離去。禁不住拿起了手機，拍下這張畫面。我想他們的背影，應該會讓不少人得到更深一層的啟示。有的人可能看到了政府的無能、有的人看到了社會的無奈，有的人深深地同情他們，也許有的人也會和我想得一樣，羨慕他們也祝福他們在往後的日子，平安地共渡。

2007/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