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陰森森，感覺這樓的居民想省電因而隨便安插個燈座風中搖擺，那線頭還露在外燈罩還破個大洞，像極鬼屋之必備陳設。

「我說淑芬，這公寓老歸老梯間還要維護，不然哪天想賣（屋）嚇跑一堆看屋客。」佩玲搖頭，對於不關己事之山間民居之屋況（價）還挺關心，總歸自己居住的老屋有切身之痛。

樓下那間宮廟想叫它搬不可能了，信眾日多香火益多，把周遭搞得烏煙瘴氣的，幾回議員帶隊「關心」還被廟公信徒齊轟出，「有種你（妳）來拆，不怕遭報應。」

報應這話很重了，佩玲寧可房價原地轉不願得罪天地仙翁，儘管也曾懷疑哪兒來的眾多神祇？哪裡來的精力觀照眾生？還能順應眾生們達成渠等無窮無盡的慾望？阿母還是告訴她，「神明可不一般，得罪了祂等於運勢不順。」

「得罪了人呢？」佩玲問。

「得罪人也不好，得罪了仙人罪加一等。」阿母嚴肅地說。

「隔壁阿良簽了六合彩槓龜把田地那間廟的廟座砸了也沒事？」佩玲又問。

「那間廟不靈。」阿母轉向解釋。

「不說得罪仙人不好？」佩玲再問。

「就說那間廟不靈，香火稀稀落落地，要到人多的地方拜才有靈。」阿母一早跳針式的回答，下午就帶么女到溪澗旁的那間宮廟補運去了。

「原來神明要眾人哄才開心，眾人要得願才願意繼續拜。」佩玲恍神想，沒注意到陰暗梯間的樓上大門已悄然開啟，傳來陣陣清香撲鼻。這味香得有些濃郁，恍如置身花海把人薰得也醉了，因之不聞身後語理所當然了。

「我說妳別擋在前頭，後頭還有人要進來。」遭人擋在前邊的歐巴桑怨聲連連，淑芬趕緊拉拉老友衣袖，同時出聲喊叫，連喊數聲老友不為所動，後頭遭人擋的歐巴桑火了，索性「蹬蹬蹬」地爬上階梯順勢把人推開，連先來後到的禮儀也不顧了，這舉止無禮到極點，惹得排在佩玲前頭的公嬤不快，回頭飽以老拳。

「唷唷怎麼打人呢！」歐巴桑的前胸遭人「逆襲」，雞貓子喊叫起來。

「排隊呀！」眾人推擠她。

歐巴桑以一擋十，屁股朝後努力擠壓，趁勢捏壓公嬤們的大腿和臂膀，正所謂「吃的鹽巴不比你（妳）少」，見過世面的，誰怕誰呀？

這當下佩玲醒來，見眾人你推我擠吵得不亦樂乎，還回頭問：「幹嘛呢？」

「走阿。」

淑芬鑽過人群縫隙拎了佩玲一把，把人推進門順勢帶上，外頭鼎沸人聲瞬間止息。

入門空蕩蕩大廳，只餘香壇一座、椅子二把和無所適從的二人四眼對望，這民居改做宮廟的主廳多的人、物沒有了佩玲不禁要問：「法師呢？」

「我就是。」

倏忽而至的男人把守候在香壇正前方的女人們嚇了老大一跳！怎麼無人空間忽焉多了一條人命二人不知不覺呢？

「這就是方術。」男人解釋：「方術二門派，黃老道和方仙道。方仙道的祖師爺葛弘『會陰陽之學、明鬼神之事』。所謂『行解消化、依於鬼神』正為此意。弟子們擁有『辟穀』、『行氣』之術得以長生不死。」

男人絮絮叨叨地解釋方仙道的方術，淑芬和佩玲聽得滿頭霧水，什麼行解什麼鬼神東東的方術？不知。

倒是「屁股」就聽得懂，樓下那群歐吉桑歐巴桑猛烈開戰臉皮都不要了，屁股相互頂撞齜牙裂嘴的就為了插隊問題，「這不新鮮，我家樓下新開幕的藥局『授課』，天天報到天天吵架閒閒無代誌的老郎們為了一包米一串衛生紙吵開，難看死了。」淑芬壓低音量，小小聲地告訴佩玲。

佩玲點點頭，低聲回答：「是阿，人貪就難看。此人長相普通說話莫測高深，很有學問似的，法師都長這樣？」

「不然咧？」淑芬問。

「阿哉，不是妳帶我來？」佩玲輕聲笑開，對於老友反應有點難以置信。

這間宮廟倘不靈白來便白來，萬一步入錢窩花錢消不了災惹來一身腥上了社會新聞版面，難看！下場比之排隊領白米領牙膏領衛生紙的人群好不了多少，缺德記者準下標，「『老婦』求回春，橫遭斂財祖產敗光。」

「坐四望不了五，九十還不到一半呢！誰老？去你的！」佩玲想到這兒忽焉漲紅了臉，憤懣想，渾沒察覺周遭情況有異。

一雙大掌靠近緩緩貼近眼皮。慢慢兒地緩慢前行，似龜速如蝸步，天網灑下如雲罩頂。

淑芬悄然退出，獨留佩玲留駐，魔道釋出，妖邪術數。興風，作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