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浸泡在玻璃瓶裡的那截斷指，紀先生的神情恍惚了。

時光回到小學二年級，仲夏時分，大批員警搜索山林。忙碌了整整十天，遺體尋獲獨獨不見死者食指。

翌日報紙斗大標題，「被害遺體尋獲，嗜指首腦仍在逃。」

二年後財叔落網，伏法前告訴兒子，「人不是我殺的。」

「怎麼辦？」妻子不安，問。

「什麼怎麼辦？」丈夫反問。

「要不要開挖？」粗眉大眼的紀太太眨巴著雙目，靈動的棕眸轉呀轉，又問。

「挖吧，說不定挖出什麼"好"東西來。」紀先生舔舔唇，說話時的神情恍惚的期待的，恨不能挖出什麼金銀寶物來的貪婪模樣。

財叔的兒子說了，犯罪首腦台人無誤，惟其跨國犯案手法飄忽無常，因之其真實身分迄今仍是一團謎。

「老太婆的精神有問題！」紀太太搖頭，對於樓下三不五時的上樓行徑很不以為然，認為何老太太的精神失常，明明水電工來了很多趟，每回複檢結果皆顯示－正常，還掛保證倘再有漏水問題，

「來十組工人免費開挖！衛浴設備無償換新。」

「抱歉，我母親有嚴重幻聽。」何先生上樓，客廳中再三致歉。

「阿，」紀先生點頭表示理解，將泡好的茶水奉上，何先生趕忙接過連聲致謝，這下換成做主人的不好意思了：「別這麼說，老人家腿腳不便，獨坐家中沒事幹難免精神恍惚想東又想西，解釋清楚就好啦！」

「問題是我母親不滿意你們的處理方式。」何先生苦笑，似乎對於老媽媽的反覆行徑頗為苦惱，不知該如何解釋？

「到你家陪她聊聊？」紀先生的話沒完感覺一隻腳伸過來狠狠踢了左小腿一腳。

紀先生吃痛，因知太太的不滿因此不敢再講話，一旁的何先生不知情，對於鄰居的好意居然順理成章的接受了：「阿，太感謝了。我媽就要人陪她說話，你能過來陪她聊聊天，再好不過！」

「什麼再好不過？做鄰居的哪有這麼多美國時間陪老太婆閒聊虛耗！」紀太太的心頭嘀咕，對於做兒子的不陪老母親反將責任推往鄰居十分不滿，認為老公多事，一會兒有他好受！

「對了！關於你家大整修的時間……」紀先生摸摸鼻子，將話題轉移。

「什麼整修？」何先生瞪眼，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何先生的眼窩凹陷，因鼻小嘴小臉又小襯托凹陷的雙眼格外分明，可是他的眼太突了，就像水族箱裡的凸眼金魚令人覺得兇惡乖戾，因之紀氏夫妻和他說話時不想看他的眼，眼神總放空的半高空飄飄盪盪游移不定。

何先生似乎知曉自己的外貌予人感受不佳，因之說話時頭總偏向一旁，從未和談話對象目光交集。

三人的焦距永遠對不到一塊兒，好似對著空氣說話的魚。

「沒有整修。」何先生斬釘截鐵的回拒。

「阿？」紀先生一頭霧水，弄不清何先生何意？

「我說沒有整修這件事。」何先生再次強調。

「可是你媽不是說等女兒退休後從越南回國就要…..」

「沒有這件事！」何先生咆哮，音量之大似乎就要掀開屋頂直衝雲霄：「我媽沒有女兒，一切都是幻覺，是幻覺！」

她的記憶有問題，精神狀態不穩不是一天二天的事！聽清楚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