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津的小酒瓶
 
【聯合報╱杜杜】 2007.09.07 03:27 am
 
 
旗津漁村補網長大的婆婆能織善編。

「我十八歲懷孕，懷胎九個月，害喜九個月，吐了九個月，小孩生下來，瘦小得像支小酒瓶。小酒瓶小學畢業，叫他去討海，就哭鬧說只要讀書，不要去討海。我問他，怎麼有那麼多書好讀。他說就是愛讀書，想做科學家，不要去捕魚。小學老師來陳情，說這小孩聰明肯用功，頭大面四方，將來會出頭天。萬萬沒想到，小酒瓶長大當大學教授……」

這故事結婚後不久聽來，既辛酸又逗趣。心酸的是小學畢業去討海，手無縛雞之力，還要與大海搏鬥，何其不忍，真是討海人的無奈。至於說嬰兒像個小酒瓶，聽過無數描述嬰兒的詞句，如此絕妙的比喻倒是第一次聽到。尤其婆婆繪聲繪影形容她的大兒子，我的另一半，更是令人叫絕。幸虧小酒瓶長大不只裝酒，還裝著墨水。

四年前，我們前往英國劍橋住了半年，當理工教授的他訪問卡文提斯實驗室。從小崇拜科學家牛頓，此時更是經常徘徊於牛頓度過三十五年的三一學院，時而觸摸牛頓的雕像，尋找靈感。我同時也去圖書館借一堆牛頓傳記，大啃特啃，即時即地，啃起來特別有勁。有天，讀到這段話，噗哧大笑出來：「牛頓生下來，瘦小無比，家人差遣傭人去買衣，傭人一路嘀咕嘀咕，嬰兒瘦小得像支小酒瓶，大概活不久。沒想到，一活卻活到八十好幾……」

【2007/09/07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