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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米開朗基羅
2013/03/25 12:25:19瀏覽578|回應1|推薦31


我的米開朗基羅

2013.3.25

要深入探討米開朗基羅,或許我們無法避開其性別傾向。那年代同性戀是個禁忌嗎?雖然柏拉圖在《愛宴》這本書裡有提到男男戀,同時書中也有親密狎膩的對話,也試圖定義同性戀的由來,然而羅馬帝國時期,以教領政,同性戀這議題又似乎是只能做,但卻是不可以張揚的秘密。米開朗基羅稍早在14歲即以聰慧的資質,受教於勞倫佐這家族所創辦的「學院」,處於這青少年發展階段的他,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時期他開始對自己的性別取向有些許躁慮。米開朗基羅25歲初試啼聲,在其驚人的傑作<聖殤>雕塑中,依略看出聖母有女性陰柔的美,而逐漸地其後期的作品,女體部分則完全以男性剛強結實的體魄來取代。以米開朗基羅觀察之細微,且受過專業的涵養,他理當知道這謬誤,而他依然執著讚頌男性那無法直視的美感。這終其一生的困擾,很可能也成為米開朗基羅創作的來源。

雙魚座的米開朗基羅有著此星座的基本特性: 理性與感性的拉拒、靈魂與肉體的矛盾、純潔與罪惡的衝突,而他極力在此尋求一個平衡點。他年少輕狂,甚至狂傲到對大他23歲的長者達文西語出不敬。在「酒神」雕像身旁,他擺置一個依偎著酒神、那貪婪的牧童。酒神與牧童在希臘文化象徵慾念、狂亂、解放。這是桀驁不馴的米開朗基羅想展現在世人眼前,想揭發他那崇尚於感官的熾熱、無法自拔的世界他總戴著懷疑的墨鏡與嘲諷的思維去觀望週遭,勇敢地去對抗這加諸於他的人生。東海大學建築系副教授黃業強在其演說<米開朗基羅在西斯汀教堂的信息>中曾以事實論述,解開<創世紀>中那些隱藏而不為人知的密碼,這不得不令人懷疑,不得不讓人質問:「米開朗基羅相信上帝嗎?」若相信基督這救世主,他怎敢如此在高達十九公尺教堂的壁畫<先知撒迦利亞>,有意無意地畫上一個小天使,而小天使的右手有個不敬的手勢(類似西方比”中指”),這手勢指向這先知。這幅壁畫的正下方正好是主教祭壇的位置!與其說米開朗基羅不信主,倒不如說忌惡如仇的他對當時腐敗教會無言的指控來的恰當,否則他也不會在將近九十高齡,仍試圖完成他最後的傑作<米蘭聖殤>。

不得不承認米開朗基羅是無與倫比的「偉大」。米氏磅薄的作品來自於其敏銳的觀察「視角」。就以膾炙人口<大衛>雕像這主題,一般人會儘可能將此源自於聖經的人物,以故事方式,做較「完整」的呈述;即描繪出大衛與巨人哥利亞(Goliath)之間對峙的張力,讓人一眼即能「看出」其作品所要表達的,那大衛是如此的勇敢。然而米開朗基羅捨去哥利亞這巨人,僅以大衛高大碩壯的身軀、堅定不移望前凝視的眼神、暴青筋下垂的右手、握緊甩石器依著左肩彎曲的左手、左腳跟微起傾向前的姿態,讓人感受到那蓄勢待發的瞬間,而這爆發力的呈現毋須再旁添哥利亞這畫足添蛇的角色。米開朗基羅擅長捕捉事件中那最觸動人心、最被人忽視的情節,這點又可由其交付之<卡西那 Casina戰役>畫中看出。當年米開朗基羅與達文西同時被入邀,共同為在翡冷翠市政廳入口兩側,創作戰役圖。達文西的<安佳里戰役>描繪戰爭廝殺最慘烈的當下那刻,而米開朗基羅卻執著於軍士筋疲力竭,在亞諾河中沐浴,卻遭敵軍突襲,而軍士如何由河中整裝,奮力迎敵的瞬間。兩相對照之下,達文西縱然有再好的繪畫技巧,其對事件背後深刻的認知遠遠無法與米開朗基羅相比較。後者的作品似乎更能引領觀者,去想像其創作背後所延伸的韻味,而這帶給觀者更豐富的感知。

國內蔣勳對米開朗基羅幾乎可以說「用情之深」。除了米氏的作品之外,蔣勳對其這一生情感的掌握,在他所著《蔣勳破解米開朗基羅》書中的筆下真所謂「絲絲入扣」。他當能感悟到米開朗基羅這一生所追求的困頓。由<提特育斯>這幅畫中,米開朗基羅把自己比擬為提特育斯(Tityus),日復一日受著鷹啄的酷刑,永無休止。在他年華已逝,他深深迷戀著卡瓦里耶 (Tommaso de Cavalieri) 這每俊美的男子,而這狂熱到無法自拔的戀情,蔣勳在書中特別摘錄下這段淒美的詩句︰

我可以遺棄餵養我的食糧

因為它只餵養我不快樂的身體

而你,你的名字,如此甜美

使我不再覺得痛苦

不再畏懼死亡

你的名字餵養我的身體

也餵養我的心靈

這是一則多麼至性感人的詩篇啊!關於愛情,米開朗基羅寧可在<勝利>這雕塑中,將自己卑微地被愛人踩在腳底下,讓人聯想到<天涯何處無芳草 Splendor in The Grass>那電影,娜坦麗華(Natalie Wood)哭跪在華倫比提(Warren Beatty)面前說,如果是為了愛,你要我做任何都可,即使是失去了自尊。在米開朗基羅的內心裡,他忿恨自己無法化為<賈尼美弟>畫裡的禿鷹,去掠奪、去擁有屬於自己的愛情。當認知這激情,這至死都沒有結局的愛情時,米開朗基羅寫給愛人卡瓦里耶的詩句說︰

我燃燒,我消耗自己,我哭泣…

看到這,自己彷彿聽到高亢絲柔的琴弦,遽然斷裂在不知名的時空般。這時在蔣勳筆下的米開朗基羅不再是那偉大、那無法觸及的星子,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著充沛感情的男子,一個一生認真在尋求答案的勇者。或許當我們愈深入其生命的底蘊時,當我們再次回顧他的作品,我們更能聽到他斧鑿下狂怒的吶喊,我們會不油然面對他的作品落淚!

米開朗基羅的藝術對後世的影響應該是既深且遠。在<勞倫佐之墓>的雕塑裡,從勞倫佐沉思的模樣,我們彷彿看到羅丹(Auguste Rodin)那膾炙人口的雕像<沉思者>的影子。米氏聖彼得大教堂圓頂上窗戶採用自然光引導的設計概念,是否啟發了著名建築師安藤忠雄,而設計出那聞名的<光之教堂>?米氏在<勝利>等諸多作品中,將人體拉長,扭曲變形,做螺旋狀,這是否帶給竇加(Edgar Degas)在創作芭蕾舞者青銅像時,一些絲微的靈感?米開朗基羅至死都陪伴在身旁、不展示、不出售四件命名為<囚>的雕塑,是否讓國內著名的雕塑家朱銘感悟到,每個刀斧的鑿刻並不需要修飾,而以其留下粗造的刻痕,讓作品自己去訴說<太極>這一系列的始末?這只是個人嘗試性的探討,而也是值得深入玩味的地方。

米開朗基羅是第一個將雕塑由工匠提升至與繪畫藝術平起平坐的藝術境界,而他同時也是結合建築、空間設計、繪畫、雕刻於一身的藝術家。1564年2月17日他以將近九十高齡鑿敲最後一件雕塑<米蘭聖殤>。或許終其一生與耶穌基督的對話,是他最關切的主題。孟克大約每十年左右會繪<病童>這深深影響其人格發展的主題,描述自己對親人死亡的恐懼。米開朗基羅畫<聖殤>,這是否緣由於他在16個月大就交由奶媽撫養,而這生渴望能與母親親近有關?母親在米開朗基羅6歲時就去世,所以對母親的印象,不只是模糊,應該用「可悲」來形容較恰當。母親猶若<聖殤>中的聖母,而米開朗基羅一出生就猶若背負著世人罪孽的基督般,縱然死之前,也多麼渴望擁有母親的愛與憐憫。在1495年米開朗基羅曾寫給自己的一首詩說

我渴望睡眠,沉睡如石塊

在長久忍受的受傷與羞辱之後

多麼幸運,可以不聽不看

因此,別叫醒我,小聲點


延伸閱讀:

1. 蔣勳破解米開朗基羅, 蔣勳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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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宗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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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
2013/06/04 16:02
1495?
elvismeng(elvismeng) 於 2013-06-06 16:12 回覆:

謝謝您的細心指正,我嘗試以自己閱讀後的觀點,試寫出自己的想法,其中有很多謬誤,尚需指正。

對於繪畫的評論僅是屬於個人,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看法,因此爭執在所難免,因為自己不是畫家本身,所以自己主觀意識上也會有偏差,而僅能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