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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8/19 07:43:19瀏覽1874|回應1|推薦39 | |
當我恢復意識時,四周已漆黑一片。 那是前所未見的黑,我什麼也看不見。 甚至伸手在自己面前揮動,繼而把手放到鼻尖前,還是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我瞎了嗎?那是我第一個反應。 可是,聽說失明的人仍能感受一點光線,我連半點光也看不見,這是什麼回事? 我愣立原地,不敢妄動。此時,在眼前十五公呎外,突然出現一點光。在墨黑般的環境中,那一點光格外顯得明亮刺眼。它瞬間擴張成像門一樣的大小,如同黑暗中一個發出強光的缺口。 我不由得用手臂擋住我的雙眼。直至眼睛適應那光度,我才瞇著眼望向那光的缺口,居然發現了一個人影站在缺口前一動不動。 因那人背著強光,我完全看不見他的相貌,只能單憑他的身影,判斷他是一個跟我差不多身材的男人。 「抱歉,把你關在這裡。」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我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我被綁架了。 於是,我馬上哀求道:「你弄錯了!我只是一個替人辦理離婚的律師,不是富商,更沒有錢,求你放了我吧!」 「我知道。我只要你回答幾個問題,我便會離開。」他頓一頓問:「為什麼你們想要離婚?」 我沈默不語。 回想起來,隨著戴上婚戒的一刻,我和她的愛慢慢被七年的婚姻蒸發掉,成為一朵誰也認不出的雲,隨風飄遠。原本追求幸福的我們,轉眼被困在厭倦的荒地中。 我已忘記從何時開始不想跟她相處,甚至為了什麼理由也想不起來。我只知道現在連與她好好吃頓晚餐,或是正眼看她一眼,我也不願意。我情願加班、應酬,也不想回家。當逼不得已回家時,我也只顧看電視和睡覺。 我是曾經那麼愛她,現在卻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一點點的愛都感受不到。 我想,對於這種生活,她也不好過。 離婚,也許是一種解脫。 「有第三者介入?在你們對婚姻的涵意中,那不是好事。」他輕蔑地說。 「做壞事的人,不一定是壞人。」我反駁。 「聽起來,跟人們常說的「與你結婚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愛人」差不多意思。」 我懶得跟他胡扯下去,我正色地澄清:「我沒有第三者,而她曾經亦是我的愛人。」 「曾經?你們啊…明知愛是會變淡的,為何人們還要對結婚充滿憧憬?若真的視結婚為一生的承諾,為何你們的制度又容許離婚?」 「人,總會犯錯。總不能因一個錯誤的決定而誤了一生。」我快要招架不住他咄咄逼人的問題。 「人不喜歡認錯。但偏偏在承認犯下最重要的錯誤時,你們卻又毫不猶豫。」 「是否最重要的錯誤,那倒是見仁見智。」我不服地說。雖然,我想到多年來處理無數的離婚案件中,那些要離婚的委託人,全都義無反顧。 「除了結婚,你們不會為了其他決定,隆重其事去邀請一、兩百位親友見證吧?這代表結婚對你們的重要性,無出其右。既然那是最重要的決定,那當然是最重要的錯誤了。」 「任何決定離婚的人,是必須有無比的勇氣。」 「從一個藉著他人離婚而賺錢的人口中聽到這句話,感覺有點怪怪的。」 「跟一個綁架他人卻振振有詞的人討論離婚這話題,感覺也沒有多好。」 「那我來問你,先甭說那些見異思遷、玩弄感情的負心人,那些曾經真心承諾白頭到老的夫妻,為什麼到最後情願互相傷害、甚至離婚,卻沒有勇氣坦誠相對,修補破損的關係?這是我對人們處理婚姻關係最不解的地方。」 「別一直口口聲聲說「你們」、「人們」,說得跟你毫無瓜葛一樣!」我惱羞成怒說。 「確實跟我無關。」他不帶任何語氣的說:「我只是來研究你們人類的婚姻關係。」 我隱約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我強作鎮定地問:「難道你不是…」 「確實不是地球人。」 「你把我綁架到哪裡去?趕快送我回地球!」我近乎嘶吼地叫喊著。 「你還在你原來的地方。而且你用綁架多形容現在的處境,不夠貼切。因為我比較像你們的電腦病毒,駭進你的大腦,局限你大腦中前額葉的功能…簡單來說,我接管了你思想的主控權,待我取得我要的資料後,我會離開,你便回復正常。」 「我的大腦中有什麼值得你要的資料?我只是一個替人辦理離婚的律師--」 「不是說過我研究的題目是你們人類的婚姻關係嗎?有關離婚方面的資料,哪裡比得上離婚律師的大腦呢?」 我只得無奈地苦笑問:「所以,現在你在我的大腦中跟我的思想對話?」 「大概是這樣。」 「那麼,你找到你要的資料了嗎?」說罷,我感到比裸奔更為赤裸。 「算是搜集好了,感謝你的提供。」 「是盜取才對。」 「打擾你了,雖然你不會記得我有來過。再見。」 他的話仍言猶在耳,但那光的缺口卻在電光火石間縮小至完全消失,他的身影同時煙沒於黑暗中。 不久之後,我的雙眼感覺到光的刺激。當我緩緩張開眼睛時,同時聽到自己戴著呼吸面罩的沈重呼吸聲和心跳機發出單調的嘟嘟聲。當視力適應光線後,我發現我躺在病床上。妻子則坐在床邊的椅子睡著了,但她的左手仍牢牢地牽著我的右手。 我的心不禁為之悸動。 我不知道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而需要住院。可是凝視著睡著仍秀眉深鎖的她,我竟然想不起上一次與她好好吃頓晚餐,或是正眼看她一眼是多久以前的事。我只知道,我們的愛早被七年的婚姻蒸發掉,成為一朵誰也認不出的雲,隨風飄遠。 此刻,她手心的溫度暖和著我的手背。同時,那暖意彷彿也透進我的心,令我好想尋回那朵失蹤的雲,然後帶著她站在底下,一起等待充滿愛的雨水再次降落在我們的身上。 想到這裡,我虛弱地轉動我的右手,使得我能握住她的手。 此舉驚醒了她,她眼見我突然醒過來,感到非常訝異,淚水隨即盈滿眼眶。 「等我出院之後,我們好好吃頓飯,好嗎?」我隔著呼吸面罩問。 她緊抿著唇,微微點頭。 即使點頭那麼輕微的晃動,以令她那讓人心疼的淚珠溢出雙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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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