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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24 23:40:06瀏覽649|回應2|推薦3 | |
小時候,父母白手起家,家境清寒,飯桌上常常沒有可下飯的配菜。記憶所及,三餐最常吃的,就是白稀飯和糖,或是白米飯拌豬油醬油味精。事實上,兩樣都滿好吃的。我和兩個妹妹,反正也沒吃過什麼大魚大肉,那時又沒有電視機﹑彩色報紙這類的宣傳媒體,也不太知道有什麼好東西可羨慕的,所以呢,甜稀飯好吃,豬油味精拌飯好香,也不覺得有什麼委屈。 媽媽就不這麼想了。他看著三個瘦瘦小小的孩子,總想辦法要給我們補一補。 那時,公認(或者是在我們這等極的人們之間公認的吧)最滋補的食物,就是豬肝。可是豬肝很貴。媽媽只能從爸爸微薄的收入中,在月初勉強拿出一些錢來,買幾兩豬肝給我們三兄妹進補。 那真是得來不易,口口珍饈。 可是我不吃。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喜歡那個味道,那個口感。 媽媽看我不吃,氣得火冒三丈。 你知道這是多少錢買來的嗎? 你知道這是專特為你買的嗎? 你為什麼不吃? 吃! 我就是不吃。 兩個妹妹在一旁乖巧地大口咬著一片片赭黑色的豬肝。 媽媽拿起了竹棍。 你吃! 我還是不吃。 竹棍落到我身上。 你吃啊! 我於是勉強夾起一片,慢慢往嘴邊送。 我感覺到體內的連鎖反應已經開始啟動。 就在我牙齒碰到那片豬肝時,肚子裡的東西全湧了上來… 從此以後,我只要聞到豬肝味就要冒冷汗。 吃? 沒敢再嘗試。 現在在我眼前,就擺著一盤熱騰騰的牛肝燴飯。 什麼肝都一樣。 我就是沒有辦法。 到了俄國,發現俄國人像中國人一樣也吃內臟,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俄國人牛肉吃得比豬肉多。肉比較貴,內臟便宜。特別牛肝比豬肝大好幾倍,是一般負擔不起天天吃肉的家庭絕佳的選擇。 這一天終於來了! 我盯著那盤牛肝燴飯。 怎麼辦? 拒絕它? 可以嗎?這不會傷到女主人的心嗎? 聖經說,擺在你面前的,不要問,只管吃。 好。 我決定給主一次機會。 主,你說吃,我就吃吃看。你負責。 於是我橫了心,舀起一大匙牛肝帶湯汁帶飯,一把塞進嘴裡。 大不了就整口吞下去。 結果,奇蹟沒有出現。 嘴裡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胃裡的東西又作勢要衝上來了。 我緊閉雙唇,突然起身,急忙往廁所跑去。 等我狼狽地回到餐桌上,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請魯彬弟兄幫我換一碗白飯。 就在這當兒,我注意到,約瑟弟兄也將盤中的牛肝推到一旁,他也只吃飯。 我沒有解釋。 魯彬也沒有多問。那一餐,我們聊的還是召會生活的甜美見證。 一夜無事。 第二天,早餐時間。賢慧的女主人起了個大早,為我們預備了豐盛的早餐。 我一看,頭皮又開始發麻了。 盤子裡的主菜,是一片抹了厚厚一層鵝肝醬的麵包! 主啊! 你還要再試我一次? 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再給你一次機會來改變我。 於是,我又壯烈地拿起那一片鵝肝醬三明治。一口咬下去… 奇蹟還是沒有發生。 接下來,我又把昨晚的戲碼重演了一遍。 這次等我回到位子上,那盤三明治已經被撤下了。 魯彬還一直道歉,說他已經交代過姊妹了,但她大概沒記清楚… 我慘白著臉,擠著笑容跟他說沒關係﹑沒關係。 那天下午,在一場小聚會之後,我們正靠在椅子上休息,魯彬猶豫了一下之後,向約瑟和我靠了過來。 「呃,弟兄們,我有個真理問題想請教你們。」 「哦?」看他一臉嚴肅的表情。 「呃,我注意到你們兩位都不吃肝臟。」他停了一停,想了一秒鐘,又繼續說, 「是不是因為肝臟是造血的器官,而基督徒不應該吃血,所以你們不吃肝臟?」 他接著又說, 「基督徒是不是不可以吃肝臟?」 他鄭重其事地說完了他的問題。 主啊,原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成為這群單純的弟兄姊妹們的行為指標了。 我趕緊搖搖手,說沒有這回事,並把我小時候的故事都告訴了魯彬。 他聽完了我的故事,才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幸好他問了,否則我們一走,難保他們不會彼此勸誡,不再吃肝臟… 這回,我失敗了兩次。主還會在給我第三次機會嗎? 我不敢想。 俄式愛筵,還好,這裡沒有什麼「心肝」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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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