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健宇醫師 

    我和我家老頭子結婚五十年，生了一男一女。

    我家老頭子當了一輩子的公務員，退休後我們和兒子住在一起，不料我家老頭臨老得了肺癌，我也在二年前中風。

    我家老頭子知道來日不多，把全部退休金都給了我兒子做生意，我們也不指望兒子能養我們，只巴望晚年有個親人幫我們送終就好。

    可是我兒子卻嫌他爸髒，怕我家老頭子把肺病傳給他們家，我只好將我家老頭子送到我女兒家，我女兒就這樣照顧他爹，一直到老頭子去年往生。

    我們這一輩的人，說不重男輕女是假的，從來我們家都是男尊女卑。從前我家老頭子有好吃的好玩的東西，都是留給兒子，幫兒子娶了媳婦，還幫他貸款買了一間公寓，兒子上班不順利吵著要自己做生意，我們就幫他張羅開了一間店。就連我外孫女也知道我只顧兒子不顧女兒，就算和我見了面，也是大半天才硬擠出一句「外婆」。

    上個月我幫我兒子開門時，一個不小心又跌到，我兒子卻只回我一句：「這麼慢才來開門，跌倒算妳活該！」我不敢回嘴，因為怕被我兒子趕出去，變成流落街頭的老人。

    後來過年時我女兒來看我，看到了膝蓋上的傷，我女兒紅著眼睛沒說什麼，卻在第二天和我女婿來接我到她家住下來了。

    現在我女兒每天都會帶我到附近的診所復健，也會按時到醫院幫我拿高血壓的藥，前幾天下雨，我女兒怕我又跌到，堅持要背我到診所復健，後來是我女婿勸她：「妳自己腰也不好，不要連妳也受傷了，到時後怎麼照顧媽。」

    我聽診所的醫生說，現在都是女兒帶父母親來看病的，很少看到是兒子陪的。

    想想我自己也是，一輩子為兒子做牛做馬，臨老卻是女兒最孝順。

    我最近常常這樣想，哪一天我回去了，遇到我家老頭子，我一定要跟他說：「還是女兒好。」

    這是一位阿嬤的真實故事，故事是她告訴我的，故事裡的醫生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