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4 波斯的京華煙雲

2/27 卡尚 --> 德黑蘭Tehran

卡尚的古宅巡禮

卡尚是個精緻小城，這裡主要可參觀許多富人留下來的大宅邸。一早，老闆便興奮地說，要帶我們上頂樓看風景。原來我們住的旅館Sadeghi Traditional Residence也是一座大院，入口是2樓，中間有一個大天井，視野往下延伸。但除有繁複的樓梯可通往一樓及地下室外，頂樓另有乾坤，周圍建築構成的天際線都可盡收眼底。而大宅的隔壁是尚未整修完的舊貌，可清楚看到新舊兩者的差異。居高亦可俯看旁邊一棟土黃色雕花精緻的大宅，原來是赫赫有名的阿巴斯老宅Abbasian Historical House (我以為自己聽錯，早知道就不要買票進去了)

早餐時，來自韓國釜山的室友問我可有睡好，他被蚊子干擾了一夜，我確實也有感覺，睡門邊的他可能首當其衝。這室友一頭亂髮，看起來儍儍的卻很妙。他一句英文都不會說，卻玩得很投入。我們一般只是拍照、錄影，他老兄更高竿，直接用空拍自拍，所有的影像都是3D的，再用App處理過後，他秀給我看的影片無不像廣告片一樣引人入勝，他不僅有Notebook隨側，連立可拍相機也沒閒著，每一位有緣的路人都能得此一拍。由於他的下一站是伊斯法罕，所以我忽然想到有件事可請他幫忙。

當初我幫看守伊瑪目清真寺出口的士兵瑪哈迪拍照，卻沒有留下連絡方式，有些遺憾，因此我希望他能幫我找到他，並告訴瑪哈迪我的Instagram ID，這是僅次於Whats up，伊朗年輕人最愛用的社群軟體。我也總用加ID變朋友的方式來傳送照片給當地人。韓國人儍儍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完成這超級任務.... 沒想到就在我回台的隔天，我真的收到瑪哈迪邀請加好友的訊息。韓國仔成功了。這小子沒丟韓國人的臉。

隨後我把握早上時光希望能看完幾座大宅，首先走到阿巴斯老宅。它與昨晚用餐的阿巴斯餐廳入口相同，餐廳門還鎖著，於是我秀出照片，問大宅的售票員是否認識昨晩那位服務我的先生，請他幫我轉交小禮物。接著參觀大宅，門票是150000 Rial，若買聯票350000 Rial，可同時看另兩個地方。於是我買了聯票。

由於三月是伊朗的新年，在新年前，伊朗人都忙著整修家裡或公共設施，在伊斯法罕伊瑪目廣場中央的水池也因為整修而把水放空，卡尚大宅也一樣，到處都在補土塗漆，主牌樓前的水塘常是乾涸一片，失去靈魂(水)的大宅，優美度立即減損一半，也或許已看過太多如粉紅清真寺這般華美的景緻，以致於再看到卡尚宅邸的鏡廳或花窗，驚喜度已降低。

當我在參觀第二座塔巴塔巴依大宅 Khan-e Tabatabei 時，巧遇館方正在拍攝影片，他們還邀請我接受訪問，問我與中國的大宅門比較如何? 我說 : 二者的格局都是同樣繁複巨大，且同樣考量到因應季節的功能性。但中國式的宅邸多往平面發展，色彩厚重，注重人文，常會在建築物中融入哲學或風水的思維，波斯式的宅邸則有較多立體空間的設計，用色明亮，喜歡用幾何圖案妝點空間，簡單舒適，更有親和力些。可惜當下應該不是最美的遊賞季節....

看完兩座大宅，當我經過街上的紀念品店，居然遇見"阿巴斯先生"，原來他白天在這裡忙。我告訴他我有送禮物給他，他表示收到了，感謝我! 我心想，還好一早有先過來兌現承諾，否則就尷尬了。出門在外，國民外交還是要做好的！卡尚最有名的特產是玫瑰花，於是我在附近的特產店也買了幾瓶玫瑰精油當紀念品。

最後參觀的是號稱全伊朗最美麗的古代土耳其浴室——艾哈邁德蘇丹浴室 Hammam-e Sultan Mir Ahmad 。它四周鑲滿了黃、藍、白、綠等顏色的馬賽克瓷磚，好像宮殿一樣美侖美奐。我設想若能在此沐浴，心情一定特好。古波斯人能夠有此社交場所，也必是生活中的小幸福。此卡尚土耳其蘇丹浴室的屋頂也充滿特點，布滿許多大大小小形狀另類的採光通風口，讓人有像來到超科幻外星球的錯覺。

德黑蘭出任務

雖然卡尚有車次可以直接到德黑蘭機場，但需等到下午6:30。但我在卡尚參觀的地方都已逛完，於是對於德黑蘭還有一點想像的我，決定再闖一次德黑蘭。我搭上下午2:00的VIP大巴，在5:00抵達德黑蘭南方公車總站，所幸附近就有地鐵。這次我有備而來，在 Taleghani 站下車，不遠處就看見一道圍牆，原來不太起眼的自由女神骷髏塗鴉就在這裡，這是伊朗人對美帝國最大的諷刺。在這裡剛好遇到大陸的朋友，告訴我前美國大使館就在前面，可以進去參觀，我以為它將是我此行的最後景點了。

時間近下午六點，我在疑似側門的警衛亭詢問，他們說有人會幫我開門，要我去正門等。果然有個人特別出來開門並賣門票給我。前美國大使館是曾經轟動世界的美國人質事件發生的歷史現場。

1979年11月4日，一群大學生衝入大使館，搜索機密文件，將美方外派人員扣押為人質達444天，美伊雙方因此斷交，其事件的效應是讓原本新上任政權不穩的宗教領袖何梅尼，因以掌握國內各大政治勢力的秘密情資為盾牌，而通過新憲法。前幾年此事件也被拍成電影"亞果出任務" (中國譯名:逃離德黑蘭)，在好萊塢大放異彩。而伊朗官方腦筋不壞，在2017年，把已停用許久的大使館改成紀念館對外開放參觀，裡頭保留了當年辦公室與機房的所有物件，當然也不忘在牆壁上塗鴉揶揄美國政府窮兵犢武的老大心態。

當我要離開時，發現中庭有許多政治插畫，我一一拍下，然後發現大門怎麼上鎖了? 此時也沒見任何館方人員，我當下有些驚慌，心想莫非也要我體會當人質的滋味?(有這橋段嗎?)幸好老子聰明往側門走，管他對不對，出得了門就閃人，所幸佛祖保祐沒猜錯。

意外的水煙餐廳

這時去機場尚嫌太早，不願去機場高端消費，因此想在市區找個地方吃頓平常的晚餐就好。奇怪的是伊朗人似乎不愛外食，竟找不著餐館。好不容易看到一家Cafe restaurant，不管價位如何，就去看看吧!

沒想到才一進去，就看到有人坐在座位前，有人半躺在榻上。人人面前一隻大大高高的水煙立在那裡，下端連著一根軟管，軟管再連著菸嘴，水煙瓶裡翻騰的水咕嚕咕嚕響。原來這是水煙館。我原本還以為水煙已是違法，不容易找到。之前在設拉子曾看過一家迷你小店，誰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眼前的光景彷彿時光倒流到頹廢的十九世紀、那古皇宮的內庭，貴族們優雅地紙醉金迷，縱情聲色於吞雲吐霧間。

在迷幻的場景下，我告訴店員可不可以用餐就好，他反問雞肉飯可以嗎? 應是選擇不多，但對我而言，雞肉飯卻是單調的伊朗菜肴中最好的選擇了。此刻我最想的是把相機拿出來，拍下眼前如夢似幻的氛圍。一管200000 Rial(約NT130)的水煙不算貴，將近一頓飯的價錢，來此的男女似乎都是雅痞或優雅老人。我幫他們拍照，大部份人都樂意，還有人要我也抽一口，實在熱情，只是抽水煙的架勢也要經練習的，一看就知道是外行的我，倒被虧像在吸毒?(笑、羞)

最後遇到的貴人

故事終有結束時，旅程終有終點，於是我背著背包也帶著回憶，又來到人來人往的地鐵站。搭乘1號線到最後一站可銜接最新的機場捷運，於是到達終站前，我向鄰座穿西裝的男士確定。好心的他立即說，我知道! 跟我走! 原來機場捷運只運作到傍晩，過了時間就得出地鐵站，找九人座與人拼車，到機場下車。這些我曾做過功課知道，但那位先生卻抓著我一步步驗證，並跟著我坐上了車。

西裝先生告訴我車費是100000 Rial(約NT65元)。沒想到這段距離沒想像中近，至少開了半小時才抵達機場旁的高速公路。因為我沒有小鈔，只好讓他先墊付了。我心想，不知他最後要敲詐我多少錢。我已有心理準備，也調整思維，受人幫忙用金錢回饋，對伊朗人來說或許更實際，這未必是現實，只要雙方都滿意就好了，自己也不要太失落。

接著他又陪我下車，過馬路。進了機場大廳，看到久違的曉彥，他問我西裝先生要幹嘛，但我也不知。這時西裝先生忙找自動提款機，原來是要換錢。他將我給他的500000，換成5張100000，然後還我4張，自己只留1張，這只剛好付我的車錢。我說這怎麼可以，你來回也要車錢，更花了時間幫我，怎麼能讓人白跑? 但他卻說歡迎我來到伊朗，幫助外國朋友是應該要做的，大家都是朋友。他堅持不收我任何回饋，我只好以合影化為記憶永久留存。

我常想，在旅途中遇到的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當地人很關鍵，因為他們不只影響當時的遊興，更容易定格在我們的記憶裡，間接成為對該國評價的一部分。西裝先生讓我想起在去波斯波利斯路上，和我一起搭計程車的當地人，他們都是無求地助人，但願上蒼能保祐他們。我深信是伊斯蘭教義，形塑了他們的人格，啟發了他們的良善。無論是哪種宗教，它總維繫住人性中最可貴的部份，那些我所喜歡的人民，都是來自宗教已滲透於生活裡的國度，如:斯里蘭卡、緬甸...等，伊朗又再次證明了這點。 

在機場重逢曉彥，請他外掛分擔我的一些行李，把剩餘的里爾又多換回20美金。伊朗十四天的旅程，就要畫上完美句點。曾有人說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而我卻覺得這句話用在伊朗更是貼切。這個有著美麗的人文，美麗的山川大地，長期被誤解、妖魔化的國家，再會了! 盼望有天能再回來，向您說一聲Salam! Ir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