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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06 17:36:39瀏覽2740|回應27|推薦202 | |
像是吸毒者享受著酩酊昇天的表情,大口大口吐納著店內的空氣.... 騎了幾個鐘頭的機車,把輕便行李寄放到過夜的民宿時,已經過了黃昏時分。 虛微的夜燈亮起的晚上,讓這個褪色的小鎮,散發著一種獨特的味道。 或許哪裡有值得他入筆的題材等著,想到這裡,心裡的期待與踏實,遠遠戰勝了旅途的疲倦,加上他的肚子也還不餓,於是婉謝了民宿夫妻倆招待晚飯的盛情,堅持要多認識這個小鎮多一點,道謝完,他就興沖沖地步出門去了。 其實是民宿夫妻那類似緊迫盯人的熱情讓他覺得想逃,沒做功課就貿然上路的自己,其實也滿腹的問題想討教的,但是夫妻這樣讓自己難以抽身的熱烈性格,讓他打消了想多問些話的念頭。 涼爽的晚風,讓他不自覺想哼起歌來,記不起歌詞時,索性吹著破口哨銜接著,散步過幾條閒寂的巷弄後,最後停在一處垃圾散亂的大街道邊,掏出了菸盒與打火機.... 說也奇怪,飢餓的感覺選在自己站定街邊,猛然想要抽根菸消解疲倦的那刻襲擊而來,肚子的咕嚕咕嚕狂響聲,不禁讓他笑了出來,自顧自地在路旁狂笑著,這個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麼的引爆點,讓抽菸的情緒完全中斷了,他於是順勢收起了點菸的動作....。 嘴角的笑意還來不得及收起的時候,身邊正巧又經過的歐巴桑與歐吉桑,莫不以著異樣的眼神打量著他。 他感受到自己可能被當作異類看待了,將自己的手掌往嘴巴一抹,收起了讓人覺得怪異的笑容,順手也摸到了自己兩天沒有打理的鬍渣,想到這個隨興的旅行,一切是這麼脫序而且沒有目的,若真要說是為了什麼目的而旅行,只能說想得到什麼靈感而啟程上路了吧。 他摸著飢腸轆轆的肚皮,往燈火密集的市區處前進,偶爾與一臉木然的鎮民們擦身而過,也看到非常一般的飲食店內有著零星的客人光顧,然而自己卻提不起勇氣上門去。 這樣一個怯弱的旅人,究竟是怎麼了? 想到這裡,原本單純想出來散步,認識這個小鎮的他,瞬間也變得焦躁起來。 這個時候,一個背著寫某國中書包的女孩,在一家中藥鋪的玻璃櫥窗前,不時來回走動著。 連個普通的鎮民應該都不願意讓他這個看似可疑人物的人問路吧,他正感到徬徨猶豫的時候,選擇將自己的解惑者鎖定在這個國中女孩身上。 「我....不是怪叔叔..... 」 他第一句開頭,便對眼前這個眼神帶著空洞,一頭西瓜皮髮型,看起來就是乖乖牌的女孩說著。 女孩一點也不怕生地回以笑意,點著頭問著:「大哥哥,不是這裡的人吧?」 他訝異女孩大方的態度與談吐,攀談之間,也覺得女孩的善意似乎讓他可以問到些有關小鎮的訊息。女孩卻是將自己的眼神拋向玻璃門店內,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是在等誰抓藥嗎?」 他看到中藥店內,幾個客人正在與站在櫃台內的人諮商著,女孩笑著不回應。 女孩笑著不回的態度,讓他有些畏縮,此時兩個人就站在中藥店門口兩側,不知道為了什麼而站立著。 就當氣氛有點尷尬的時候,中藥店走出了一個滿口感謝辭令的中年男子,對著中藥店內鞠躬,男人看到他與女孩就站在旁邊左右包夾著他,露出驚訝的表情,拿著藥包匆忙離開了。 女孩竟沒和男人一同離開,讓他有些訝異,女孩這時反倒是頂著手推的玻璃門,站在中藥店門口,像是吸毒者享受著酩酊昇天的表情,大口大口吐納著店內的空氣.... 這個舉動讓他定在店門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喂!小妹妹!蚊子飛進來了啦!」 像是中藥店老闆的男人,打斷了與其他客人間的對話,將女孩趕出了店外,嘴巴還念念有詞地念著: 「你是這個小妹妹的...誰?還是哥哥什麼的?說....爸爸...又不像喔....」 他也不過是個長得老成的大學生而已,關上玻璃門前,老闆對著站在門外的他,這樣嘀嘀咕咕地碎念時,他忍不住一邊道歉一邊苦笑著。 女孩被推到門外的時候,還是閉著眼睛享受著什麼似的。中藥店老闆這時卻對著有些尷尬的他說著: 「跟小妹妹講,我們不收年紀這麼小的店員,還有.....好好念書.....等長大去念中醫,喜歡中藥的味道,可以聞個飽.....好嗎?」 他把焦點,從兩手推著女孩肩膀的中藥店老闆身上,轉移到仍在「自己世界裡」的...女孩臉上。 「喜歡中藥味?」他滿腦子問號,拉著女孩的書包,隨便往一個方向走了起來.... 「人在離開這個人世的時候,是不是都要染上中藥味,才算是走進那個世界的門票? 爸爸是這樣,照顧自己長大的阿嬤也是這樣.......現在媽媽也是.....」 女孩坐定在一家麵店,對著一邊吃麵的他說著,他聽到後面幾句,一直強做優柔的表情,逐漸垮了下來。 「現在....媽媽也是?那....你媽媽呢?」 「在我外婆家啊...........禮拜六我要再去看她,我阿姨也會陪我去...我數學太爛了,當醫生什麼科目都要會,我們老師講說像我這樣....數學不好的可能沒辦法。......我媽媽安慰我說......... 當中醫也不錯,每天可以聞這樣的味道,這個味道可以讓我安心,讓我想起爸爸,阿嬤.....」 對中藥味一向是敬謝不敏的他,對這個早熟的國中女孩背後的緣由,忍不住一陣同情。 「來這裡的阿姨家住以後,我就在找哪裡有中藥店,那個味道....讓我安心...那一家的中藥味特別濃,我很喜歡,但是老闆覺得我是個怪孩子....」 女孩又在強調一次「讓自己安心」的話語時,他停下了吃麵的動作,直盯著女孩看。 「我阿姨不喜歡我說話,她說我會觸霉頭,所以在阿姨家我都悶著不講話,也不敢跟表哥表妹他們講話......這個中藥味,讓我想到爸爸跟阿嬤,可是.......也讓我害怕媽媽也要跟祂們一樣了......如果當不成中醫,我去中藥店當學徒也可以...」 女孩沮喪的表情,引得他也想流下眼淚,他趕忙安撫著: 「要就當中醫,不要當學徒啊,好嗎?吃....麵吧!」 「大哥哥....考大學很難嗎?」 「大哥哥更笨.....所以問大哥哥沒有用.....哈哈哈....」 比起滿懷希望,雙眼充滿陽光的女孩,他自己卻像是從跌落河堤,好不容易獨力上岸的流浪漢..... 他自己心裡卻嘟噥著:「自己沒用就算了,還無端把大學文藝社裡那些有好腦袋的同學們也拖下水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妳要加油喔!等變成中醫,順便幫大哥哥的爛鼻子也醫一醫.....希望....妹妹的媽媽快點好起來...」 「謝謝....好啊!我會加油!就當給大哥哥這一頓飯的回禮......」 回到民宿的時候,他鼻塞更嚴重了。 民宿老闆還問是不是受了風涼,他回說鼻炎又犯了。 經營民宿的夫妻,好口氣地問他是不是去了哪家店的小吃,他都嗯啊帶過,沒有說太多。他們不知道,因為與女孩的邂逅與那個故事,讓他的情緒整個晚上都滿滿的。 「那間很靈驗的廟,你去了沒有?」 「很靈驗的廟?」他離開房間,請求民宿老闆告訴他那間廟怎麼去,回來的時候,他的鼻子已經塞得他無法呼吸,以至於讓他失眠了一整夜.... 「這一夜看似平靜,這一頁卻寫得不平靜....」 他握著筆,撩亂地寫著自己蒐集到的感動。 「女孩的媽媽好了沒?是不是有機會變成中醫?」 他祈禱著。 自那個遭遇以後,每當在街坊聞到中藥味的時候,他便會想起那一晚,讓他鼻炎更嚴重、背負夢想的中藥女孩.....*
他開始蒐集感動的第一頁:萬善祠的女主角
滷蛋那裏也上演著一瓶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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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