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初體驗 (國語日報)
文/魏世昌 午後半日的南海路上,飄下點小雨,明顯受到颱風外圍環流影響,益發酷熱溼悶。然大批的人潮仍不斷魚貫而入,庶乎塞滿整個館場;因為期共計三個月的「大三國特展.英雄再起」即將在國立歷史博物館落幕了,下回欲再同「原班人馬」打個照面,誰知自己是否已幻化成白髮蒼蒼的老耆哪。 對有收藏古物經驗的人來說,多少相信文物是有靈的,試想中華民族經歷千年以降不斷南北遷徙與戰亂,而今吾輩卻得以遍覽集結自中國各地卅餘個博物館的館藏珍品,焉能不激動興奮呢? 不過令我略微驚訝的是,到現場來參觀展覽的小朋友比大人們還要踴躍,當然一部分得歸功於小說家羅貫中及大文豪蘇東坡,倘若欠缺其千古流傳、膾炙人口的文學作品《三國演義》、《赤壁賦》與《念奴嬌.赤壁懷古》,將斷然使身處東漢末年至三國亂世中而掀起一波風起雲湧的英雄豪傑失色了不少。 然則,小說和稗官野史就算再怎麼精彩生動亦脫離不了作者個人的濃厚偏見與愛憎,蓋加油添醋、指桑罵槐之軼事在所難免也。故會場裡四周布滿的解說圖文還原一些歷史的真相,直接給了這撥大小朋友者一堂史實知性之旅:像是「三曹」父子對文學上的貢獻與突破──曹操乃為《孫子兵法》作注之史上第一人;曹丕《典論.論文》則係中國最早的文學理論與批評著作;以及曹植被南朝宋文學家謝靈運讚譽「八斗之才」耳。緊接一旁陳列的大宗明器,著實讓後生晚輩大開眼界:儘管王公貴族在世時往往不可一世,但死後厚葬的習俗與繁文縟節卻由不得馬虎哩,譬如:或入斂時所穿的金(銀)縷玉衣有君臣階級之別,或篤信在墓地前雕刻天祿、辟邪二神獸具有驅凶惡、辟禦妖邪的作用,藉以祓除不祥,永綏百祿,或死者手握玉豬,用陶製品搖錢樹陪葬等。 最後一站選擇停駐在明代畫家文徵明《赤壁賦》的紙本墨跡前,自然神態專注凝視。卷軸上行雲流水般的筆觸,一撇一捺間交織出跌宕不羈的灑脫與率真,狂草起舞著情緒,時而自若,時而起伏。想必文公落筆之際,容有不勝唏噓哉!憐惜與他相隔四百七十載左右的蘇軾,當年被謫貶遠至黃州,駕一葉之扁舟遊歷自以為的「武赤壁」啊 !這「灰飛煙滅」的美麗錯誤,套一句余秋雨先生〈蘇東坡突圍〉裡引王爾德說道:「在藝術中只有美醜而無所謂對錯。」 天色晦暗,落木蕭蕭。別離了現實刻意搭景的古戰場,拋開甚麼「七分實三分虛」或「三分實七分虛」的孔明借箭、銅雀春深,抑或虎牢關三英戰呂布。姑且只默誦著「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為此行劃下一個註腳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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