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嶺探索 (中華日報)

文、攝影／魏世昌

這時天還沒亮。我們抵達了火車站口，而浪潮拍岸和海味撲鼻總是大里濱海帶給過客匆匆永遠不變的第一印象。正上方的大里天公廟旁有一羊腸小徑，不少長形石碑和怪石嶙峋接踵林立，簇擁著層層石階，讓人不由得也要肅穆與幽靜呢。

稍稍不注意，細柔的光線早已穿透枝葉濃密灑落步道，蟬、蟋蟀及樹蛙紛紛藏身在深叢堆裡爭相發出刺耳清脆的鳴叫，襯托出夏日向來不失的況味。我們索性把毛巾沾溼山泉水後，披肩而上，一口氣走到半山腰。左手邊山嶺高峻，右手邊則汪洋大海，視野極其遼闊，大海大地萬物生生不息，彼此滋潤孕育著寶貴的生命，古人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想必亦出於如此悸動吧。

向海際再望去，龜山島被一長帶狀雲靄團團繚繞，整個載沉載浮在海水平面之上，化作一處人跡罕至的仙境，寄予了大伙兒無窮的遙記。山腳下如玩具模型般的車子沿著公路蜿蜒並迂迴曲折於海岸東北角，仍不忘偶爾羼雜漁船的汽笛聲一齊響徹雲霄，就連自己攀登在五百多公尺高也聽得一清二楚哩。此刻，恰好站立在兩山交會點而自然形成的「埡口」，恣意地享受風勢時強時弱來吹拂，好不愜意！蓋眼前一片芒草和一群水牛都帶給我自由脫俗之感，牠們任性更不受約束的生長與蔓延與自己久錮的心房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短暫停留後，咱們繼續往古道前方邁進，才步行五分鐘，竟突然一陣大霧瀰漫，來得十分急迫，幸虧也消散得快。據說虎字碑因欲趨避瘴氣而勒石銘記，我不禁伸手順著草書摹刻的凹凸紋路去領會、去觸覺，彷彿企圖冀望和距今超越一百四十年的開墾先人，搭起一場穿梭時空交流的歷史對話。然剛剛遠遁的煙霧不啻又增添了一切撲朔迷離的弔詭。

離開碑碣，該是漸漸走下山坡靠近平原田地時候了。從這一段古道開始卻有著和前段截然不同的景致，其風貌盡是谷水潺潺、木落翩翩，蝴蝶、蜻蜓及白鷺成夥盤據在林蔭與梯田內。儘管外頭炎熱不堪，但昨夜露水和溪水奔流，硬是讓四小時積累下疲倦的身子暫且獲得沁涼如水的釋放。大自然之間那協調不紊的奧妙，每每足以使人繫戀不已，怪不得無論要你自身浸淫幾回兒，也不嫌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