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跟大家分享韓國導演李滄東的《薄荷糖》，以不斷倒敘、回到前一個生命節點，讓我們跟著劇中男主角一起回溯他無法NG重來的人生。今天來談談瑞典大師柏格曼的《野草莓》，以一個怪異的夢境做開場，老醫生在夢境裡回憶並探索自己的一生。

柏格曼的電影中，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部《野草莓》。無論是他探討的主題，抑或敘事、拍攝的手法，讓我們看到這位擅長於封閉的室內劇，手持心靈解剖刀的大導演，對人性的悲憫與寬容。每一個出現的夢境環環相扣，宛如盒中盒般一一開啟毫無冷場。自我與原我的互換，現在審視過去，夢境交疊回憶，借用賴聲川的八小時舞台劇《如夢之夢》的話來說：「在一個故事裡，有人說了一個夢，在那個夢裡，有人說了一個故事。」但柏格曼並非丟出一堆難解的夢，而是藉由夢境與回憶，尋找他這一生心靈最深處的失落，並在夢醒時分向家人釋出善意、尋求和解。

老醫生走到人生終場，覺今是而昨非，電影尾聲他再度回到夢境，看到家門前結實纍纍的野草莓、年輕時的美麗戀人；看到父母在河邊垂釣，陽光、空氣、花與樹，世界宛如重生充滿喜悅…在豎琴聲的悠揚中，暗喻祈求父母的寬恕與關愛。老醫生彷彿柏格曼的化身，讓人不禁想起他自傳裡的那句告白：「看看我。了解我。有可能的話，原諒我吧！」在柏格曼的捕夢網裡看見人性本真的溫暖，反覆咀嚼張愛玲的這句話：「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多像人生啊！這酸酸澀澀的野草莓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