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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願上集
2007/02/16 23:40:33瀏覽312|回應0|推薦1

入夜的秋,吹來微冷的風,夜雖然早已深沉,而家文卻依然毫無睡意,望著窗外那冷清的街,這是個看得到滿天星斗的好天氣,他心裡突然靜了下來,彷彿只要多點聲音,就會破壞了此刻寧靜的感覺。
或許他是過慣了積極而忙碌的生活了,但在他的心中,卻仍然存有一絲對星空偶然會劃過的流星許願的嚮往。
十八年了,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但在家文的心中卻仍舊永難忘懷那天,改變了他和另一個他往後的那一天,那另一個他是已經十八個年頭失去聯絡的孿生弟弟家豪,雖然已經這麼久沒他的任何音訊,但家文始終相信他仍然活在這茫茫人海中的某一處,他拿起了一張已經泛黃和有破碎痕跡的全家福相片,照片裡的一家五口曾經是這麼的快樂,但一切卻全在十八年前變了樣......
十八年前~~~
張文豪和舒香君是一對十分恩愛的夫妻,結婚七年,回想起他們剛結婚時只有一間文豪父母遺留下來的小紡織廠,在他們的苦心經營之下,七年後這小廠便已成為一間頗具規模的大廠了,而香君也早在婚前一年便產下一女如蘭,也就是家文的姊姊,也是因為這個女兒的誕生才結婚的,接下來在二年後又產下一對雙生子,也就是家文和他的弟弟家豪,這樣的一家人似乎是相當和樂融融沒錯,但一切卻全因為一場意外而改變......
月底到了,文豪正在家中算著這個月廠裡的盈餘,在這時卻有一個中年男子氣急敗壞的來到門口按門鈴,文豪上前去把門打開,是廠裡的何經理,「老闆,不好了,我們的廠房著火了,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眼看著已經快燒光了。」這時原本氣定神閒的文豪臉色頓時慘白,因為廠房裡正存放一批即將交貨的洋服,眼看著已經要準備出廠了,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他立刻隨著何經理飛奔至廠房,但趕到時早已成了一片廢墟,「一切全完了,我的貨,全完了,這是一批知名廠牌的上等貨,光是客戶可能要求的違約金,我很可能就得賠上所有的積蓄了。」文豪頹喪的跪坐在地上,眼看著燒成一片焦黑的廠房,他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夢而已,他伸手狠狠摑了自己幾巴掌,卻是那麼清楚的痛,那種痛直達心裡,他該怎麼辦,全完了,他的心血全毀了。
沒錯,文豪破產了,所有的財產被法院抵押拍賣賠償客戶的違約金,甚至還負債,就連他的妻子香君都得一邊照顧三個孩子一邊做家庭代工補貼家裡的收入,這時大女兒如蘭才八歲大,但她已經會幫忙母親照顧兩個弟弟家文和家豪,這時的他們都只有五歲大而已,但文豪卻因為這次的打擊整個人變了,他開始沉迷於賭局,並且常常以酒精來麻醉自己不去想起自己現在是多麼落魄和不堪。
這天文豪又喝得醉醺醺,回到家已經是三更半夜了,跌跌撞撞的闖進了房間,但他並不是要回家睡覺,而是要找看看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換賭本,終於他在首飾盒底下找到一把千元鈔票,但香君卻也在這時被那翻找的聲響吵醒,一看到自己的丈夫竟又喝成那副德性還在找四處亂搜,不禁氣從中來,「文豪,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德性,破產既然已經是事實,你應該要好好想辦法振作起來,好快些把債務還清,過新的生活,但你看看你,成天不是喝酒就是賭博,這個家已經被你搞到快支離破碎了難道你還不覺悟嗎?就連我辛辛苦苦代工賺的錢都被你偷拿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如果還有良心就快把錢還我。」說著香君立刻上前拉住文豪,但文豪很不耐煩的甩開她怒斥:「男人的事情妳這個女人家少管,那些錢我只是先拿去周轉周轉罷了,等我贏了自然就會還妳了嘛,妳囉嗦什麼,去去去~~~」「你每次都這麼說,但哪次看你贏過錢,我不管,你把錢還我,那些錢我是要給孩子們繳學雜費的,你不能拿走。」
她說著伸手要把錢搶回來,但文豪卻絲毫不留情的把她用力推開,她跌倒又爬起來上前要搶甚至張開口用力的咬了文豪一口,也因此激怒了文豪,他十分用力的甩了她一巴掌並且又把她抓起來警告她:「瘋女人,妳鬧夠了沒有,就跟妳說錢先借我周轉一下,妳耳朵有問題嗎~~~我看妳是太久沒被教訓過了在討皮痛。」
文豪在狠狠教訓了香君一頓後拿走了家裡僅存的錢揚長而去,香君傷痕累累的偎在床角,她徹底對這個男人失望了,她現在身心俱疲,她要離開,帶著三個孩子一同離開,離開這個令她心碎的男人。
隔天是星期六,一大清早就下著大雨,如蘭帶著二個弟弟上學去了,如蘭上的是小學而家文和家豪則是上附設的幼稚園,這時香君已經盤算好了,在中午要去接三個孩子放學之後不再回到這裡,她拿出一本藏了好久的存摺和金融卡,那是她瞞騙著文豪偷偷存下的一筆錢,原來她早有這個打算要帶著三個孩子永遠的離開不再回來,這筆錢雖數目不大但只要節省著用至少足夠他們母子離開並且過上一陣子,她算準了文豪早上是不會回來的,所以在孩子出門後她便開始收拾母子四人的行李。

終於到了午時,仍然下著大雨,香君帶了簡單的行李叫了部計程車來到他們姊弟就讀的學校,她撐著傘站在校門口等待著,小朋友放學了,過沒多久,如蘭撐著傘帶著家文和家豪出了校門口準備往回家的方向走,還正高興的唱著兒歌,但香君也在這時叫住了他們,三個孩子好奇的望著母親,因為母親平時根本不接送他們上下課的,香君看著三個孩子純真的面容,不禁一陣心酸,這時雨愈下愈大,淋濕了她的臉,她搞不清自己臉上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才想到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她連忙對著三個孩子說:「快跟媽媽走,到前面那部車裡,媽媽帶你們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如蘭說:「那爸爸呢?他也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嗎?」「不,這次只有媽媽和你們,以後的日子就只有媽媽跟你們相依為命了,我們不再跟爸爸一起生活。」「為什麼?」三個孩子不解為什麼事情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但香君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只好對他們說:「媽媽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怎麼說,反正你們跟媽媽走就是了,媽媽以後再慢慢跟你們解釋,現在說什麼你們還太小也不會懂的。」
香君此時很心急,因為她害怕再耽擱下去會來不急趕上預訂的火車時程,但也就在她打開車門正要叫孩子進去時,她竟然看到了她想不到的事情,不遠處文豪竟正氣急敗壞的往她這個方向衝過來,不行,要快,這時她很快的先抓住如蘭和家文送進車子裡,但要再回頭抓家豪時卻發現家豪因為看到文豪已朝著他往前,她一急連忙想上前抓回家豪但卻遲了一步,文豪已經一把將家豪抱起,而且繼續向前,此時的香君已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在此時只想著她一定得快離開,否則文豪絕對不會放過她的,但是家豪已經在他手上,她此時一路往後退退到了車邊眼看著文豪已經快抓到她了,她只好把心一橫決定放棄家豪,就當作她跟這個孩子沒有緣份吧~~~
至少她現在還有機會帶著如蘭和家文一起離開這可怕的生活,於是她立刻飛快閃身入車內把車門用力關上叫司機開車而文豪也在這時追上大力拍打車身想打開門,但香君卻已早一步將車門鎖上,而司機也發動車子,很快的文豪和家豪便被擺脫在後頭了,但也註定了家文和家豪這對雙生子往後截然不同的命運和人生。在那之後十八年家文和媽媽及姊姊都完全沒爸爸和家豪的消息,就這樣十八年過去了......
回到十八年後~~~
家文將思緒調整回來,姊姊如蘭在三年前便嫁到美國去了,婚後日子過得很不錯不用他和媽媽操心,目前只剩她和媽媽香君二人相依為命,在這十八年中他只要看到滿天的星斗他總會期待著有流星劃過天際,而他每次看到流星所許的願望都是希望能夠再見到爸爸和家豪,知道他們仍然過得很好很好,就像他和姊姊和媽媽一樣,日子過得雖然不富裕但很快樂,唯一的遺憾就是少了爸爸和家豪,而媽媽香君年紀也大了,也十分想念在十年前離散的家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夠再見到這個她虧欠最多的孩子。但似乎天不從人願,無論他們如何打聽都完全沒有他們父子二人的下落,他們似乎就像從空氣中蒸發了一般,完全沒有任何音訊,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希望似乎也愈來愈少。
這時一個五十出頭的婦人走進客廳,她就是家文的母親舒香君,雖然已經有點年紀了,但仍然無法掩飾她年輕時也是個頗具姿色的美女,她看了看時鐘問道:「阿文呀,明天不是要開始上班嗎?頭一天上班可不能遲到呀~~~現在時間已經這麼晚了,快去睡吧~~~!」香君微笑的叮嚀這個剛出社會的兒子。
「好的,媽,我現在就回房去睡,媽也早點休息!」說著家文便把照片放回原位轉身進房了,香君嘆了口氣心想,如果家豪在的話應該也跟家文一樣長這麼大了吧~~~不知他這十八年來過得怎樣,他那個不思悔改的父親有沒有好好對待他,香君只要一想起這個無緣的兒子就忍不住心酸,或許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否則為什麼一切都會這麼的剛好?她現在只願這個十八年來都沒母親陪伴在身邊的孩子也能過得像他的大姊和哥哥這麼好,她雙手合十祈求著,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下~~~
這些年來她靠著替人裁縫和做家庭代工的微薄收入將如蘭和家文姊弟拉拔大,也幸而這二姊弟都相當爭氣,都很早便開始打工賺錢繳自己的學費,也都一路唸到了大學畢業,如蘭申請到一筆獎學金出國進修在那裡認識了一個醫生,並且在三年前結婚定居美國,而家文則為了陪伴她這個老母親和繼續找尋弟弟家豪的下落而放棄了能出國的機會就近找了份文書處理的工作,明天正是他第一天上班。香君感到很欣慰這二個孩子都不再需要她操心了,現在唯一還讓她掛心著放不下的就只有家豪了~~~
文豪不知有沒有好好栽培他唸書,她實在無法想像文豪那種不負責任的父親會好好對待家豪~~~她只要一想到那可憐的孩子她就無法原諒她自己當年竟會狠下心丟下他帶著如蘭和家文離開,家豪會原諒她這個狠心的母親嗎? 

總算是天亮了,香君又因思念家豪一夜沒好睡,這十八年來她時常因為這個原因無法安睡,也因此導致她身體狀況每下愈況,連她自己都愈來愈沒有把握自己是否還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家豪一面,親自向他懺悔,以求得他的原諒。
她起身發現外面正下著毛毛雨,是一個壞天氣,在她梳洗完畢後,看看時間她立刻開始準備早餐,也在這時家文打開房門出來了,這些年來她這個兒子的生活一直相當的規律,從來不需要她叫他起床,「媽,早安。」他道聲早後步入浴室梳洗。
香君將早餐準備好,便到一旁的搖椅坐下開始做手工,想想她以前做手工是為了家中生計,是不得已的,反觀現在,兒女都已經長大了,根本不需她操心,她做手工的這份收入也是可有可無的,之所以一直都這樣繼續下去無非只是為了消磨時間來填補她內心的空虛罷了,家文雖然孝順,但他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能陪伴她的時間很有限,大部份的時間都是她一人守著這屋子,沒手工可做,她真不知還有什麼能做了,打開電視沒什麼節目能引起她的興趣,她又不會用電腦,要出門也不知有哪裡可逛。想想她的青春竟就這樣一點一滴的全消磨光了,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她竟找不到除了工作外還有什麼打發時間的辦法,一想及此她不禁嘆了口氣,或許她這一生只是為了這些孩子而活而不是為了自己吧?
家文一切打點好吃完早餐便跟她道再見去公司上班了,又如往常一樣她又得埋在這些從年輕做到老的手工裡渡過一天,直到家文回來為止......
在一條看起來十分髒亂不堪的小巷裡,這裡的一切似乎都意味著貧窮,甚至連空氣裡都有股腐敗的氣息,似乎很難想像這是在大城市裡該有的景像,也或許在每個大城市裡都或多或少會有像這樣的地方,就像是在美麗的女子也總會多少有點缺陷一樣。
在巷子外的世界裡,一切是如此的繁華似錦,可是一進到巷子裡面,就完全像另一個世界了,這時正有一個看起來五十出頭的男人正軟趴趴躺在巷子的水溝邊,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死了一般。
在走進去點有幾個穿著破爛的小孩正在玩皮球,一個小孩皮球被另一個小孩奪走,一開口竟就是三字經,看起來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而已竟講話如此之毒,一言不和幾個孩子分成兩邊竟打了起來,也就在這時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出現在巷口,看到這情形立刻大喝:「你們這些孩子在這裡做什麼,年紀輕輕火氣那麼大,動不動就打架像什麼樣子,再不安份點我可是會修理你們的喔。」
那幾個孩子一看到他,竟就像是老鼠看到貓一樣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二個帶頭的孩子立刻上前喊了聲豪哥,說到這個豪哥,因為他懂得一點拳腳工夫,他也教授附近一些肯學習的孩子使他們也都有基本保護自己的能力,而那群孩子全部都是他曾經教過的,自然敬他三分立刻言歸於好不敢再繼續打下去。
豪哥一看到那些小孩乖乖的不再鬧事,便又走過去看到那個躺著一動也不動的中年人,那人就是他的阿爸文豪,豪哥搖搖頭,他阿爸長年吸毒早就離死神近了,現在甚至連他這個作兒子的,他也常常認不得,家豪也曾經很怨恨他為什麼讓他從小到大沒過一天好日子,成天躲躲藏藏的見不得光。
想到現在他已經快死了,他竟找不出一點理由來難過,反倒有點解脫的感覺,因為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靠自己在生活,從小便要四處作童工來賺飯錢,連書都沒能好好唸,他從未盡過一個為人父應該盡的責任,他又怎麼為他的死而難過呢?
這時文豪發出很痛苦的呻呤聲,體內的毒又在啃蝕他的生命了,但這次似乎有點不尋常,因為他只叫了兩三聲便沒了動靜,這也使得已經習以為常冷眼旁觀的家豪立刻上前觀看,一看之下他才發現父親竟因為耐不住痛自己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已經沒氣了。
此時他的心裡真是五味雜陳,他竟然真的流不出一滴眼淚,在他的心中早已當作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任何親人了,他怨恨父親從未好好照顧他,他也怨恨母親帶了哥哥姐姐走丟下他一個人,讓他過了十八年沒有任何親情的生活,如今,可有可無的父親竟這樣結束了他失敗的一生,他想或許這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吧!
他把父親的遺體背回家中,也不發喪,因為他們早沒跟任何親友連繫了,他只簡單的找了葬儀社將父親的遺體火化後,便到了海邊將骨灰全部灑向大海,他希望大海能洗淨他父親一生的罪孽,讓他父親在另一個世界裡能安息,他所能作的也就只有這樣了,僅管他心中對父親充滿怨恨,但他畢竟也曾經對他還有過期待的。
總算一切都結束了,家豪從很久以前曾想過要去找母親,但現在的他早當她已經死了,他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離開了這他待了十八年有著所有不堪及醜陋回憶的破敗小巷,他決定要搬去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過一個人全新的生活,再也不願去回想這十八年來曾發生過的一切了。
 

~未完待續~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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