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依稀 水滸漾然 紅樓夢斷 金瓶亦碎

達拉斯文友社在創社篳路籃履的初期，由於地處美南偏遠處，文壇許多大咖來美國訪問演講時常是過門不入，平白讓文友們失去耳福及增長見識的學習機會。當年的各任社長有心於此方面的進益，發出了求人不如求己的宏願，企圖以現有的人力資源自求多福。達拉斯寶地ㄧ向臥虎藏龍各家高手群集，他、她們謙虛靦腆不願拋頭露面。最後文友社決定邀請文友輪番上台分享他們的新書閱讀經驗及討論傳統中國古典文學的佳作，也算是給文友們練膽並培訓人才。

在這種情勢逼人的狀況下，同為天主教教友的楊德進老先生，時年六、七十歲，義無反顧跳出來自告奮勇為大家首講中國四大名著之一“水滸傳”，這是一個好的拋磚引玉。楊老先生祖籍山東，自幼家境富裕閒暇有餘力涉獵古典文學中各大名著。其夫人張老師亦是出身名門，專攻鳥、木、花卉及山水的國畫大師，平素除了在達城積極作畫外兼收弟子。兩位老人在文藝造詣上不分軒輊 ，堪稱夫唱婦隨反之亦然。

楊老先生的講座內容非常豐富，加以記性佳，當場書寫默記詩詞於黑板上，叫我們年輕的一輩頗感佩服。他身材高大，方形臉，和靄近人，是一位心善、風範佳的老者，更難得的是在文友同樂會上，偶而也露出一手國劇武生戲碼，唱腔聲如宏鐘，令人驚豔博得台下喲喝聲不絕於耳，如今已成絕響。過往大伙見了他都以楊伯伯代稱，一種德高望重的尊稱。替文友社講完了“水滸傳”後，循眾要求續約了“三國誌”，再挑講“紅樓夢”，壓軸戲則推出了他的拿手絕活“金瓶梅”，此刻大伙恍然大悟，他原是專精“金瓶梅”一書的權威，他對“金瓶梅”一書自古被戲稱為淫書第一號頗感不平，山東的地方俚語對他而言再熟稔不過，讓他能暸然書中許多爭議處。後來更注意到他常在北美文學第一專欄的世界日報“古今論壇”上，發表他對“金瓶梅”書中許多嶄新的看法，並與各方神聖在專欄上論辯，他要為“金瓶梅”一書平反努力。

楊老當年自大陸撤退來台後，先服務於警界，退休後來美依親，子、女各一人都是孝順的第二代。猶記得他曾向我出示過1955年8月好萊塢大導演比利 ∙ 懷德的新片“聖保羅炮艇”來基隆港拍外景，男主角史帝夫 ∙ 麥昆與他合影的照片，台灣小童星巴戈亦曾參加演出。斯時楊老正是外景現場維安的負責警官。他感到榮幸，我們則羨慕不已。

筆者與楊老的女婿是哥兒們，偶而也去他們家串門子或蹭飯去，他們家的北方麵食挺可口的。我與他算是忘年，我雖非學文，卻對中國古典文學甚感興趣，有回他情不自禁說要收我做弟子，害我差點下跪叩頭拜師，這份情誼令人感動。近來甚少見到他，聽聞他步入90大壽後，原本體健的他，開始各方面出現狀況，最後一次碰面是在他孫子的結婚筵席上，除了顯得有絲羸弱外尚好。昨天下午文友們正討論要發起老友聚餐，他當然是首選佳賓，不料夜晚卻傳來他已走完了他的人生，讓大伙驚訝不已外，更是難以接受這種天人永訣的不捨。

謹在這裡祝福他ㄧ路走好。永懷天主的懷抱裡。